圖：托斯卡納的葡萄莊園\作者供圖

　　我們的車子從佛羅倫斯的老城區開出沒多久，托斯卡納鄉間的美景就像一幅畫卷在面前慢慢展開。丘陵山坡上，大片的葡萄園和橄欖園錯落有致，山腰和高地上是一座又一座古樸的農莊，它們的四周多有傘形的石松環繞，而道路兩旁，則士兵似的站?兩排又高又瘦的柱形柏樹，這些柏樹是墨綠色的，沿?路蜿蜒而上，一直通到農莊門口，成為托斯卡納最典型的一道風景。

　　起伏平緩的丘陵頂部，不時會有舊時的城堡依然在展現?昔日的風采。小鎮聖吉米尼亞諾更是幾乎完全保留了中世紀的原貌，這座被列為人類文化遺產的小城被稱為“中世紀的曼哈頓”，在十二、十三世紀的時候就有過七十二座“摩天大樓”，最高的一座有五十四米，現在保留下來的還有十五棟。當時的貴族，為了展現自己的身份與財富，比賽似地往高裏蓋樓，其實這些塔樓並不適合居住，有的只是用來釀酒或存水。整個小鎮沒有多少條街道，但是那些小巷子裏凝固的時光卻令人?迷。

　　這個位於意大利中北部的托斯卡納大地區，以生產葡萄酒與橄欖油著名，其中基揚帝（Chianti）紅葡萄酒在國際上有很高的聲譽。基揚帝酒區分布在托斯卡納各地，而最核心的地段是位於佛羅倫斯和錫耶納之間的“古典基揚帝”（Chianti Classico）酒區，也就是我們這次造訪的地方。

　　在山中的一座莊園裏，我們品嘗了三種不同的基揚帝，莊園的主人驕傲地介紹說，他們這裏產的古典基揚帝是品位最高的基揚帝。我們品的第一杯色澤透亮，雖是乾紅，卻有果香，口感略輕，給人感覺活潑，我想這應該很適合聚會或派對，果然，這是貼有紅色公雞標籤的普通古典基揚帝。第二杯是二○一一年釀製的，主人告訴我們，基揚帝酒可以保存十年，只有真正高質量的葡萄酒才能越久越醇香。最後一杯口感偏重，沉?的韻味裏混合?皮子和雪茄的味道，還有甘草味和花香，那味道耐人尋味，應該配上精緻的餐點，在燭光下細細品嘗，主人說，這就是貼有黑色公雞標籤的極品古典基揚帝。

　　午飯後，我們在莊園附近的山道上散步，發現這裏的地表確實是以碎石和黏土為主，這樣的土地用於種植葡萄和生存能力很強的橄欖樹沒有問題，但是用於農耕就不是很理想了。一直到大半個世紀之前，托斯卡納的土地還集中在為數不多的幾個大地主手裏，他們將地租給佃農耕種，多虧了這些農民的勤勞，才基本維持了整個地區的需求，因此，在托斯卡納，城市和鄉村、地主和農民的餐桌上沒有太多的差別。也因為少有富餘，所以人們對食物決不浪費。這裏最常見的主食是無鹽麵包，好大一個，可以存放好多天，等麵包硬得啃不動的時候，人們將其切塊，和蔬菜一起做成麵包湯（Ribollita），上面撒上白豆，成為當地著名的前點。至於禽畜，更是從肉到內臟，幾乎沒有扔掉的東西，這裏的火腿和加了茴香籽的香腸非常美味，還有雞肝做的醬（Crostini Toscani），抹在麵包上，乍一看會讓人有不太美妙的聯想，但那味道真是很香。如此節儉的飲食習慣令我想起德國的黑森林，也是同樣的樸素卻又不失風情。

　　回到佛羅倫斯，已是掌燈時分，街上仍然人來人往，我們在離酒店不太遠的一家餐館落座，歇一歇走了一整天的腿腳，同時也感覺到胃口大開。我們於是點了“佛羅倫斯大牛排”（Bistecca Alla Fiorentina），這是佛羅倫斯地區極有名的一道佳餚，選用的是附近山谷裏的白牛，這種牛是全世界最大的牛，純白色，以前被用於耕種等農活，現在成為被專門飼養的肉牛。“佛羅倫斯大牛排”是帶丁字形骨架的肉排，放在木炭上烤製而成，每塊四至六公分厚，重約一公斤左右，外焦內嫩，汁多肉鮮，彷彿入口即化，再配上古典基揚帝，真是琴瑟和諧的完美搭配。

　　吃過飯，我們並沒有立刻回酒店，又分喝了一瓶白葡萄酒，觀賞?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等周圍那些開到很晚的店舖都開始慢慢打烊的時候，我們才站起身來。回酒店的路上，行人已逐漸稀少，但是仍有遠遠近近的聲響、或朦朧或明亮的燈火、或清晰或模糊的飯香。

　　佛羅倫斯的夜，優雅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