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柳和清王丹鳳伉儷結婚照\作者供圖

　　王丹鳳與我都是中國民主同盟成員，但是，我來港工作反而是與她先生柳和清先相識。這要從策劃方召麐「慶回歸」畫展說起，在商量畫展開幕嘉賓名單那天，她請柳和清先生來南山別墅一起擬定，方知她丈夫方心誥與柳和清是莫逆之交。香港淪陷，日本侵略軍方把方心誥莫名其妙地抓到半島酒店，追查其父即抗日民族英雄方振武將軍的下落，囚禁了一個月左右。實在威脅不出個名堂，只好把方先生釋放回家，夫婦倆生怕再有變故，心誥就悄然去到上海，與柳和清一起做電影生意，才逃過了那一劫。

　　柳和清家裏開國泰電影公司的，金都、金城兩家影院也是他們開的，所以和清先生當過金城總經理。柳和清與王丹鳳是一九五一年元旦結成夫妻的。方先生說王家也蠻富裕的，是因為玉鳳（父母取的名字）是個小影迷，父母寵愛她才讓其入了電影圈。她的印象中王小姐比柳公子是大一二歲，故也戲稱「大娘子」。其實他倆曾熱戀了七八年，也可算是青梅竹馬的。有一天未滿十八的王大小姐去影棚看熱鬧，碰巧奇遇朱石麟名導，朱導慧眼識才，不僅鼓勵其一試鏡頭，而且還幫助她改玉鳳為丹鳳這個叫得響的藝名。丹鳳朝陽，確實給她帶來鴻運高照，一部《新漁光曲》榮獲「小周璇」的美譽，後來乾脆她與周璇、李麗華、白光並列為「滬港四大女星」；一部《護士日記》又添一曲主題歌曲《小燕子》紅遍神州，一九六一年周總理發現我國影院裏掛的都是蘇聯影星照，讓主管電影的夏衍捧出「新中國人民演員」二十二位來「替而代之」，王丹鳳又上榜，與白楊、張瑞芳、上官雲珠、秦怡等齊名並肩。翌年又隨周總理訪緬，一直紅到八十年代，年近花甲拍了《玉色蝴蝶》封箱告別影壇。

　　一九八九年柳和清先生退休，王丹鳳跟隨移居香港。「夫唱婦隨」開張了「功德林」素菜館，和清說，並非退而不休，而是玩票掌勺，朋友再三捧場、知己點讚不已，才讓他騎虎難下才決心下海。香港食素是非常國際化，他被告知英國大文豪蕭伯納就是素食主義者，在香港也有外國諸如印度素餐館，他之功德林招牌是出於趙樸初居士之手，星雲法師光臨還興趣盎然創作了一幅楹聯，把他們伉儷名字嵌入。由他倡議，同業承諾不用化學品味之素，而是用真材實料吊出鮮味來，比如他掌勺燒咕嚕肉用的是猴頭菇，所發明的招牌冷麵單單調味品有十來樣之眾，所以不請自來的林風眠成了座上常客，我輩有朋自遠方來茶敘則首選功德林。

　　有一次回滬我乘直通車，邂逅和清仁兄，方知他們伉儷已葉落歸根回春申江畔，二○一七年上海國際電影節第二十屆開幕式，從熒屏上見到王丹鳳大姐坐了輪椅上台領「華語電影終身成就獎」，陪伴的是女兒及外甥，怎麼不見柳大哥身影呢？原來他在前一年二月四日壽終正寢了，享年九十。耄耋愚弟為仁兄沒有親眼見到賢伉儷獲獎不無遺憾，哪裏會料到竟然未滿一載「小燕子」就會捧了終身成就獎杯飛上天堂去也，和清丹鳳他倆又小別重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