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學宗教系招聘代課教授,一位來自台灣、在美國拿到博士學位的比丘尼應聘成功。一學年將過,日前有幸和她一起吃飯,我們不免好奇地詢問她的經歷。
童年時,因為她母親信佛,她們姐弟倆也參加了很多佛教活動。但她出家是大學畢業、在慈善機構工作了幾年後的事。起初母親不贊成,認為她年紀輕輕,大可結婚生子,先盡孝道、繁衍後代,年老時再走這條路。但她毅然全身心信佛、奉佛,不戀紅塵。她說出家的最大好處是比在家人少憂慮,不必掙扎賺錢,不必每天考慮髮型、着裝,思想簡單寧靜。的確,常在校園裏見到她身穿僧袍的身影。作為尼姑,她當然也不蓄髮,只是沒看到戒疤。
談到本學年的教學經驗,她說班上有好幾位心理問題嚴重的學生。有個學生每次課堂討論都要舉手發言,但總答非所問,牛頭不對馬嘴,總愛聯繫自身「受壓迫」的經歷,影響了課堂氛圍。她很為難,只好不回應,他答完馬上就另找別的學生。她甚至說之前的博士導師早告誡過她:在美國開設有關禪宗的課程,勢必吸引「奇怪的學生」。因為不少美國人對佛教,特別是禪宗抱有浪漫幻想,覺得能治愈美國人文化、精神上的很多問題。她卻希望通過授課,讓學生了解佛教真實的歷史面貌和學說理論。
這位比丘尼教授如此坦率,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美國大學講「政治正確」,很少有人直通通地說有心理問題的學生「奇怪」。而心理分析師或牧師等專業人士也都奉行有教無類政策,措辭婉轉,對心理疾患者表示理解和同情。身為來自台灣的出家人,她是對美國學院文化了解不多,是修行的教義有別,還是行事自成一格?這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