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完了《胭脂扣》主角如花的「妓女」身份,下面就來說說她身為「女鬼」的面向。
女鬼常常是男性性慾的化身。這一點可以從《聊齋志異》中的諸多鬼狐故事得到驗證。男人之所以覺得女鬼與狐狸精可愛,是因為她們身上投射了男性對妻子的情慾要求。愛情與婚姻、個人情慾與傳宗接代的要求,這之間的分離對比造成了這種情慾要求轉移的現象。
這樣的想法在《胭脂扣》中也得到了體現。對袁永定來說,如花就是他的情慾投射對象。例如,袁永定受傷之後,如花曾用她冰涼的手為他做過短暫的冰敷,在此他是這樣描述的:
「她的手。你們不知道了,大寨的妓女由鴇母精心培育,對她們的日常生活照顧周到,稍粗重的工夫,絕不讓之沾手,甚至還有人代擰毛巾抹臉,以保護肌膚嬌嫩。─所以,如花的手,就像一塊真絲。」
不過只是片刻的柔膩,就已經讓袁永定情慾高漲且流連忘返,甚至因此做了一場春夢:「我半睡不醒。如花撫摸過的傷處,早已痊愈,我忍不住,就在原位輕輕地像她一般來回摩挲,我不相信,她曾與我肌膚相接?……無端的,聞到花露水的香味,漫天漫地的溫馨,今生今世的眷顧。……那是一個過分荒唐的綺夢!我的床單,淋漓一片。」
對永定而言,如花的魅力之處除了在肉體之外,還在於她知分寸、識禮儀。這在小說中被多處描寫到:「如花,她是多麼地曉得觀察眉眼,一切不言而喻,心思細密。她是不希望橫亙於我與女友之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她游離浪蕩去了。」
再例如:「門鈴乍響……門開處,不見人。
『永定。』如花斜坐沙發上喚我。
她來去原可自如,何必按鈴?看來是為了一點禮儀。我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只不過第二日。」
如花的女鬼身份也代表了舊時的禮儀規矩。這種自小被灌輸的禮儀知識,使得如花這樣的阿姑「都出落得大方、細緻、言行檢點、衣飾艷而不淫。她們不輕易暴露肉體,束胸的褻衣,像阿楚所說的『五花大綁』。據說除了儀表規矩外,也切忌貪飲貪食,更不容許不顧義氣撬人牆腳。」因此,也使得永定投射在如花身上的情慾愈發地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