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產品

首頁 > 文化 > 正文

我死諸君思我狂─別矣,李敖大師!/邱 逸

時間:2018-04-21 03:15:46來源:大公網

  圖:李敖文字犀利,個性桀驁/資料圖片

  三月十八日,住在台灣的中國當代著名思想家李敖與世長辭,享壽八十三歲。他的離開,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人的生命的過程雖殊不相同,但終點卻是一致的,即使生命之曲折跌宕、精彩燦爛如李敖者,還是逃不出生命的限期。

  意料之外,是李敖常以生死為題,說自己擅和敵人鬥命長,又說自己活過孔夫子的七十二歲更寂寞雲雲。愈老愈不避諱,愈無所顧忌,他看得空、吃得素,上天理應更眷顧這個張牙舞爪的老頑童。然而,他還是在八十三的「壯年」離去。

  李敖曾寫過:「人生的成績好像是清道夫,怎麼做都看不出來,可是一不做就看出來。」今天回看,他不僅是我思想啟蒙的導師,還是在芸芸學者中,是對我思想衝擊和影響最大的一個,這個最,就是沒有之一。

  少年人總有一兩個思想上的啟蒙導師作崇拜或學習的對象,待自己嘗過人生的甜酸苦辣後,這些偶像的分量也會漸次褪色,總有「也不過如此」的想法。不過,慚愧地說,人老了,知識上雖然進步了,人生閱歷也豐富了,但李敖恍如一座喜馬拉雅山,不斷長高,而我至今還只有仰望的份兒。直到今天,每看他的書,每聽他的話,我總會有所啟發,而且不經不覺間,許多方面的見解,都受到他的影響。

  故此,得悉他離世後,我在臉書中寫下了一段感想以作致敬:

  「人見其狂,我見其真。在我叛逆的年紀,有幸從他張揚的文字中得到啟發,擺脫了盲目的崇洋、民主的迷信、無稽的自卑等等桎梏,開始重新認識中國。他完全改變了我對近代史的看法,改變了我對人生的看法。

  他以布衣之軀笑傲王侯,千古文人奇遇不過如此。」

  我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才知道有李敖這個人的,這緣於中學老師多番義憤填膺的說話,老師是新亞學生,是屬新儒家的學生,以鞏衛傳統價值為志,其時李敖主張全盤西化,故她凡言及李必是「李敖之流」,久而久之,李敖之名「如雷貫耳」。老師常引用李敖「高見」,然後是滿面不屑和嘲弄,反倒使我這種反叛學生更抵擋不住誘惑,誓要看看「魔鬼」的真面目。於是,在圖書館看到他的書,打開就看到帶有李敖風格的自說自話:

  「我生平一身俠骨柔腸、敢說敢做,多少年來,獨行其是,而不與小人們言是非。我是頑童、是戰士、是英雄、是善霸、是文化基督山、是社會羅賓漢、是痛恨國民黨和偽君子的第一真人。」

  又自稱「中國三百年來和五十年內寫白話文最好的前三名:李敖!李敖!李敖!」

  嘩!這「魔鬼」是如此桀驁奔放,他除了文字犀利,更打動我的是他強悍的性格、機智的對答、傳奇的經歷,還有才子才有的標配:佳人處處。這種淋漓盡致、不留情面和浪漫不羈,很合我青年少時的狂妄自憐,於是,我買下了第一本李敖的書《傳統下的獨白》,自此,對李敖的追索,便一發不可收拾。

  李敖成名於六十年代初的《文星》雜誌,他的特長在於以自己的博聞強識來梳理羅列材料,橫向縱向地鑒別參照,得出真相。他的淵博很大程度上是剪刀糨糊的功勞,並且發展出一套嚴密的資料分類收集方式,其行文風格影響着六七十年代台港的知識青年,七十年代初入讀中大的雷競璇在一篇文章中回憶到李敖對他那代人的影響:

  「青年時代罵人文章令我看得最痛快的,是李敖,六七十年代他的所有著作我都讀過,其中《傳統下的獨白》對我的影響尤大……此人就是生就一副硬骨頭,愈受迫害愈有鬥志。隨着年歲的增長,在他的《北京法源寺》和自傳後,我就再沒有讀李敖的書,但他早年的傲氣,他對自由和進步的熱烈追求,如今還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

  可見年少輕狂的總會喜歡特立獨行言論乖張,正如陳文茜言「李敖永遠活在他個人價值正確中,成為永遠的逆風者。」頗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但他的「反」是建立在深厚的歷史知識層,表現出來是像行雲流水清的白話文,又言之有物、博大精深,還禮數周周,和那些滿嘴粗言、容貌猥瑣之模仿者,不可同日而語。我把他所有著述都讀遍,讚嘆以外,就是一番相逢恨晚和沒有師友如李敖之悲。

  八十年代後,李敖逐漸退出台灣的文壇。可以說,他文字的影響群主要是我中學老師那兩代人,我是他文字影響到的最後那代人,按常見的劇情,他就像陳映真或余光中等,作品被供奉在大學,真身只會偶爾在研討會出來亮亮相。

  但李敖不然,他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文字的他離去時,影像的李敖卻悄然而至。

  他在電視出現,始於一九九五年的《李敖笑傲江湖》。李敖日後自誇其節目「立刻震驚島內和海外,自人類發明電視以來,從沒領教過節目是這樣幹法的:一世之雄,一手包辦,一襲紅衣,一成不變,一言九鼎,一座稱善,一針見血,一廂情願,一板三眼,一唱三嘆。」 (上)

最新要聞

最新要聞

最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