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哈根（左）唆擺龔特奧妮以計奪愛 Ka Lam攝

  香港管弦樂團（下稱「港樂」）的四年《指環》音樂會版演出計劃於今年一月二十一日完美結束—二○一五年一月演出《萊茵的黃金》、二○一六年一月演出《女武神》、二○一七年一月演出《齊格菲》以及今年一月的《諸神的黃昏》，筆者有幸見證了這套四聯歌劇在香港的首演，況且具有一流水準的樂團演出，香港的古典音樂愛好者應該深感欣慰。

  德國樂劇既要聽、又要看，少一樣都不完美。因為音樂與劇情有機的結合，令劇情（演、唱、布景、服裝、燈光）充滿了樂劇感，令人物更形象化，劇情也令音樂更具張力。音樂會形式的歌劇需要聽眾有着豐富的想像力、熟悉劇情發展和人物性格。因此，音樂會形式的演出（缺表演、缺布景和服裝、缺燈光）需要觀眾更集中、更仔細地欣賞樂團的演奏。華格納的《指環》，首演至今已有一百四十二年，經典製作頗有幾套，如Pierre Boulez指揮、Patrice Chereau導演的Bayreuth節日劇院製作；Zubin Mehta指揮、La Fura dels Baus導演的Valencia 「Reina Sofia」劇院製作；Daniel Barenboim指揮、Harry Kupfer導演的Bayreuth節日劇院製作等。看了這些製作的錄像，筆者肯定觀眾會在欣賞《指環》音樂會版時有着豐富的想像空間。

　　樂團備特殊樂器

  「港樂」董事局主席劉元生在場刊「獻辭」裏說，樂團的編制十分龐大，還要備有「特殊樂器」，如華格納大號、低音小號、低音長號以及一套三支牧號。根據場刊開列的樂團團員名單，「港樂」編制有九十五名團員，為了這次演出，特約了二十五位樂手，包括弦樂六位、圓號四位、豎琴五位、銅管七位、木管一位、敲擊二位，總計一百二十人。不僅如此，《諸神的黃昏》裏合唱團的陣容也不小：Bamberg交響樂團合唱團三十七人、「港樂」合唱團八人、拉脫維亞國家合唱團三十四人，共計七十九人。僅僅特約樂手和特邀合唱團已令這次演出的規模大大超出了「正常」的支出，若加上十三位獨唱演員，人們就會理解到為什麼「港樂」要分四年來演出《指環》四聯歌劇了。若要以歌劇的形式來演出，四聯劇就算能解決演出場地問題，「港樂」恐怕要用上一整年的預算經費，可能還不夠。這就說明了為什麼香港《指環》迷要跑到日本、德國去看。

  德奧作曲家、音樂家的「浪漫」是十分理性的，因此他們的「浪漫」可以維持長達一個小時，甚至五、六個小時，如馬勒的交響樂，如華格納的樂劇。拉丁美洲的「浪漫」十分感性，一般只維持幾分鐘，好在可以不停的重複。經歷了兩位荷蘭指揮家（前任迪華特，現任梵志登），「港樂」脫胎換骨，從一隊亞洲城市的業餘水準的樂團，發展到現在具國際一流水準的現代樂團，前後不到十四年。筆者聽過、看過《指環》樂劇和音樂會形式的演出多次，包括英國、美國、加拿大、瑞典、澳洲、德國、奧地利等歌劇院的製作演出，「港樂」的水準絕對可以與上述大部分樂團媲美，除了如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樂團、柏林國家歌劇院樂團（Daniel Barenboim擔任指揮）、巴伐利亞國家歌劇院樂團（Kirill Petrenko擔任指揮）、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樂團等這些歷史悠久、傳統深厚的樂團。

　　演奏比唱的要好

  梵志登的指揮，從開始到結束都十分理性，就算齊格菲被殺、布倫曉特呼天搶地申冤，整隊樂團與合唱的音響似乎要炸開音樂廳的時刻，他一如開始時那麼冷靜，指導一連串故事情節的發展，在浪漫的氣氛裏，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陰謀、詭計、欺騙、背叛，梵志登要顧及到人物（演唱）與主導動機（樂團、樂器）之間的互動，歌詞與樂團、人物與動機之間的呼應。龔特王（沈洋飾）與齊格菲（Daniel Brenna飾）以血酒結拜義兄弟，對答生動活潑，沈洋（上海音樂學院、美國茱莉亞學院畢業）渾厚低沉的低男中音是天生演唱華格納樂劇的好料子。Daniel Brenna的音色還不錯，但缺乏齊格菲那種放蕩不羈的性格。阿爾伯里（Peter Kálmán飾，匈牙利低男中音）與哈根（Eric Halfvarson飾，美國男低音）兩父子之間的陰謀詭計等，均在梵志登的掌握之中，張力與形象兼而有之。梵志登長時間對樂團、演員指揮的高度集中力，令筆者欽佩不已！樂團的表現令觀眾極為滿意，筆者不敢說「港樂」能奏出柏林愛樂或維也納愛樂的音響，但「港樂」的音響確是華格納《指環》的音響。不要忘了，貝多芬的爺爺是迪華特、梵志登的佛蘭芒同鄉。

  筆者特別欣賞飾演哈根的美國男低音Eric Halfvarson，他的演唱像我們呼吸那麼自然流暢，音色渾厚圓潤。飾演布倫曉特的女高音Gun-Brit Barkmin只能算是中規中矩，缺乏驚喜。

　　第二幕之後休息時，遇見「港樂」行政總裁麥高德，筆者問：「明年有機會看樂劇演出嗎？」總裁回謂：「過了今晚再說吧！」後來碰見董事局主席劉元生，問筆者：「滿意嗎？」答曰：「樂團比唱的要好。」

　　圖：香港管弦樂團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