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十四:元代的漢白玉卧狗
雞年將辭,狗年將至。二○一八年是農曆戊戌狗年。瑞犬納福。狗,在人們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是親密的夥伴和得力的助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着重要的象徵意義和精神內涵。也因如此,狗是北京考古發現最多的家畜之一。
史前時期狗化石
舊石器時代早期的房山區周口店第一地點發現了不少中國鬣狗、豺狗、最後斑鬣狗的化石。牠們都以食肉為主,過着穴居生活。在所有食肉類動物的化石中,中國鬣狗數量最多,若按保存的距骨(足部的一種骨骼)數目統計,至少代表二千個不同年齡的個體。另外,有學者對一種變異狼的化石進行了觀察和測量,認為牠有可能是從馴化的野生狼導致家畜狗出現的一種祖先類型。
動物考古研究表明,在舊石器晚期,狼類被人類馴化形成狗。狗也是最早的家養動物,用於守衛、協助人類狩獵等任務。「狩」、「獵」二字,其偏旁之意即為帶着獵犬。狗作為狩獵先鋒,負責對獵物進行前期追捕,直到把牠們追得筋疲力盡。這樣,人節省了體能,提高了狩獵的效率和安全性。
在這一過程中,人與狗開始了漫長的合作,直至現在。人類的狩獵能力由此變得強大,從而對人群繁衍產生了直接影響,而秘密武器之一正是狗。
周代狗骨骼和殉狗
房山鎮江營西周時期遺存中,發現了一些破碎的狗骨。它們至少來自十六隻狗,約佔家畜總數的五分之一,可見狗在當時的家畜中比重已經不低。
房山琉璃河西周墓地中,很多中、小型的墓葬中有殉狗。狗頭的方向一般與墓主人的頭向相反,部分狗骨架顯示出活埋的跡象。
延慶區玉皇廟春秋時期墓地中,狗是數量最多的殉牲,總數達到了一千餘隻,比例超過所有殉牲的一半。墓主人的殉牲有只單獨殉狗的,也有狗與其他家畜合殉的。甚至少兒和嬰兒也有殉狗,而他們所殉的也只有狗。
與琉璃河殉狗不同的是,玉皇廟殉狗其一,大多數狗頭的上、下頜都被拆解開後殉葬,狗腿也只保留肱骨(前肢的一部分)一節;其二,狗的吻部朝向基本與墓主人頭向保持一致,表現出了這支北方民族的喪葬觀念、習俗與社會文化內涵。
有意思的是,狗的骨頭多被置於牛骨、羊骨最前沿的位置,擔任前鋒;或被置於牲群(尤以羊最普遍)左右兩側及後衛。這種形式,體現的應該是狗對牛、羊所需承擔的警戒與安全護衛職責。
與殉狗相對應的是,墓葬中很多隨葬的青銅帶飾、牌飾、帶卡等,採用狗作為裝飾圖案。這是迄今北京見到最早的狗形象,可以窺見當時狗的樣子。例如卧犬牌飾,側面左向平面模鑄,通長五點八厘米、通寬二點八厘米,重八克。這隻狗長頭方吻,頸細長平伸,頭微抬,耳直立,前後肢屈曲平卧。背部在胸部、腰和臀之間各有一個縱向穿鼻。
戰國至魏晉時期陶狗
昌平區松園戰國時期的朱繪陶鼎,蓋上附犬形三鈕。狗直頸,瓜子臉,有點像現在的牛頭梗犬。它雙耳斜向後立,圓目,嘴略長,側卧,前後肢捲曲。頭、身比例略誇張,形象雖簡單但生動。
到了漢代,陶狗在墓葬中作為隨葬品十分常見而且形態各異。有時,同一座墓葬中出有不同樣子的狗,組成了一支文物版的「汪汪隊」。
站立者有之。原宣武區出土的紅陶狗,體型健碩,各部位比例勻稱,甚至身上的肌肉結構都分明可見。兩耳直立,雙目圓鼓,嘴略長,尾巴上捲,四肢有力,指爪清晰,頸、背繫繩索。
房山出土的灰陶狗,外觀與這隻紅陶狗相近。略有不同者,嘴略短微張,吐舌,四肢稍長,後肢略提。全身施白陶衣,頸圈缺環,顯得頗為矯健。
卧倒者有之。通州區出土的灰陶狗,體態修長,嘴部刻鬚,頸部以圓圈紋表示繩索。前爪並排前伸,後肢側卧,長尾捲曲。好一隻乖巧的柴犬!它放鬆的形象來源於現實生活的寫照。
警惕性較高者有之。房山出土的東漢紅陶狗,昂首,圓目,小圓耳,張嘴露齒,尾巴上捲,身軀清瘦,四肢粗壯作站立狀。雖然矮小但十分警覺,大有一見情況不對隨時開叫之勢。超萌者有之。這隻房山出土的小傢伙憨態可掬,耳聳嘴闊,尾巴上捲搭於臀部,四肢矮短,造工雖草率但形象傳神。
形似臘腸犬者亦有之。這隻通州出土的灰陶狗,方吻垂地,似乎在嗅味追蹤。雙耳較大,小短腿較粗,尾巴較短下垂,身體渾圓,倒真有點像一根香腸。不過看似行動緩慢笨拙,不知這樣的身軀轉彎時方不方便?
到了西晉時期,昌平區沙河出土的陶狗,形體瘦長,四肢略短。站立,昂首、挺胸,聳耳,張口,雙目圓睜,長頸,背部略弓,尾部上捲,高十厘米。
唐代墓誌上的狗肖
唐代,由於十二生肖觀念的流行,很多墓誌蓋上都刻有十二生肖,直至遼、金代。其常見的形象有兩種:一是獸首人身,除頭部外,其他服飾與日常的文官俑相似;二是人形,各自懷抱生肖。這其中,自然有「戌狗」。
北京各個地區幾乎都有發現。例如西城區靈境胡同出土的紀寬墓誌蓋,呈覆斗形,正中陰刻「紀君墓誌」楷書四字。四殺(角)刻寶相花,四面(每面三位)線刻獸首人身十二生肖像。每個生肖都穿着長袍高履,雙手環在前腰,姿態恭敬。頭部為十二屬相,從正上面的鼠開始,作順時針排序。左上方,也就是十點的位置,是狗。狗首左向,雙耳直立。雖寥寥數筆,然耳、眼、嘴、可歷歷數也,栩栩如生。
遼金元時期的瓷狗和石狗
遼、金、元、清朝是古代北方民族建立的政權,因遊牧生活的需要,對狗有着特殊的感情。
門頭溝區龍泉務出土的遼代瓷狗,側卧。昂首豎耳,長臉,尾部上翹,通體白釉光亮,眼部點褐彩。
石景山區八角金代墓葬的壁上有彩繪十二生肖,位於西北方向的「戌狗」高約二十五厘米。頭向左,雙耳耷拉,嘴略長,站立,尾上翹,背弓,後腿蹬,幾根肋骨表示它瘦可見骨,以黑彩勾邊,內施黃彩。常言道:畫人難畫手,畫獸難畫狗,此狗雖寥寥數筆卻栩栩如生。另外在金中都水關遺址出有小瓷狗,卧倒,頭直立,側視,造型簡單而小巧。
海淀區元代耶律鑄墓中出土的漢白玉石狗,高二十八厘米、長五十五厘米、寬四十一厘米。它趴卧,左爪置於右爪上,雙耳耷拉,吻部略長,兩眼細長,目光和善,頸部有項圈和繩索,尾巴較長。外形上有點像現在的羅威納犬或獵兔犬,不過顯得較為溫柔。
明清時期的瓷狗和玉狗
西城區毛家灣胡同出土的明代小瓷狗,弓身伏於地,長八厘米、高五點三厘米。小狗圓臉,左頸下繫鈴,表明這是一隻寵物狗。鼻、唇、鈴等部位點褐彩,頸後、背、腹部位飾黑彩,為磁州窰燒造。
海淀區雙泉堡出土的清代狗啃骨頭白玉墜飾,高三點四厘米、長四點二厘米、寬二點三厘米。小狗卧倒,耳部較短,雙爪前伸捧着一塊大骨頭,正啃得津津有味,目、鼻、耳、嘴、毛刻的清晰可見。
清代康熙、雍正、乾隆等幾位皇帝都喜歡狗,特別是細犬。這種狗奔跑迅速,與國外的靈緹(格力犬)相似。郎世寧曾繪製《十駿犬圖》,畫了皇帝寵愛的十條高貴名犬。這件青花狩獵紋大罐,描繪了清代架鷹放犬、策馬競逐的狩獵場面。中部的獵犬身體細長,長頸,腰腹收縮,四肢細勁,一看就是擅長奔跑的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