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全聚德北京老店古色古香\資料圖片
香港有「美食天堂」美譽,談到本港飲食業,不能不提報紙的功用,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個別報紙偶有飲食專欄,到六十年代大小報章都會有食經,本港今已為美食天堂,少不了報紙食經推動。
報紙食經出於何時,由哪家報紙開創,許多讀者已不知道了。「食經」版是由《新晚報》開創的。在此之前,只是零散的短文,《新晚報》以全版與讀者見面,取名「食經版」。
約在一九六一年,我在《新晚報》任記者,跟隨突發新聞名記者岑碧泉駐九龍,負責採訪九龍及新界區發生的新聞,「大本營」設在彌敦道普慶戲院二樓的高華大酒樓,約有十家午報及晚報記者聚集。
《新晚報》掀食經潮流
岑碧泉社交非常出色,屬《新晚報》採訪部的幹將,在我眼裏,他是經驗豐富的前輩,我們兩人每日的午餐都在油旺區酒樓,經常出入金漢、彌敦、新生、新雅、瓊華、平安等各大酒樓,與主管混熟,賣牛雜的江仔記,海南雞飯馳名的新風餐廳等油旺區平民美食,都能說出吸引食客的所長。
同年,報社發展廣告客戶,希望記者編輯幫助找些廣告,岑碧泉在一次採訪部會議提議不如增闢食經版,講飲講食,向讀者推介酒樓餐廳的食物;議論結果,決定全版以「食經」為名,上半版文字,下半版刊登食肆廣告,「食經」的廣告設計劃分多個框,每框四格高,三格闊,訂出每框位優惠價,每登出起碼一個月為期。這設想獲報社同意,「食經」版即開始籌劃。
我跟隨岑碧泉四處走訪,向熟悉的酒樓餐廳推介即將出版的食經,他很快拿到多家廣告,我算是找得三兩家交差,其他記者也拿到廣告,「食經」版面世後,讀者歡迎,引起飲食界注意,各報也相繼推出講飲講食的版面,不久,兩家飲食雜誌出版,相當暢銷,飲食作家隨專欄成名。酒樓食肆開始利用報紙開展宣傳攻勢,搞各類活動,大酒樓的孟常食堂,滿漢全席出現,原是純住宅的百德新街區,發展成多條食街,香港飲食美名遠播歐美日。《新晚報》的「食經」維持至一九九七年。
飲食史話與全聚德
由「食經」引起我對飲食故事和老店掌故的興趣。
五十年代末初赴北京,嚮往全聚德的全鴨宴,在王府井的老店吃烤鴨。六十年代在北京赴宴,宴會安排在前門大街的全聚德,樓高兩層,進門見名家字畫,烤鴨本身就是中國食的文化,說到老店,前門大街創業於一八六四年,這一年是同治三年,距今已是一百五十三年了,是最老一家。
八十年代隨旅行團往北京,全聚德已經有第三家店開在和平門。離京前一晚吃烤鴨,車子開到店前,只見一幢現代式的大廈,黃色琉璃瓦,門前「全聚德」三個金色大字,電梯登上三樓,大飯店氣派,不少旅行團帶來川流不息的遊客,但烤鴨不再由師傅當着客人面前一片一片割出來,略去一門吃烤鴨的傳統刀法手藝。
一九九三年初冬再次到京上和平門的全聚德,同行的有張寬義兄,年輕記者稱他張公,他是一家報社的總編輯。他憶起兩大快事,其一是曾出席人民大會堂一個歷史性場面。當時,前國民黨代總統李宗仁夫婦六十年代由美國回北京定居,消息轟動全球,李宗仁的記者招待會安排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世界各大通訊社及報紙記者紛紛湧至,雲集人民大堂;張寬義是香港極少數應邀前往出席採訪會的新聞工作者,他說從事新聞工作幾十年最難得參與的歷史大事。至於另一件快事,吃到多年沒有再吃的全聚德烤鴨,滿足心願。
一九九四年我赴京訪問吳儀女士等幾位中央高官,再上全聚德,一位年輕經理陪座,他說起全聚德老店往事以及國家改革開放帶來最興旺的時代,為適應食客增加興建新店。年輕經理說,「全聚德」不是「全聚德」,另有招牌,其名曰:「德聚全」。「全聚德」不是原名,「德聚全」才是原稱,由「德聚全」變今日的「全聚德」,在我是一大發現。
楊全仁一八六四年創烤鴨店,在此之前,原是前門賣雞鴨的河北生意人,賺了錢,巧遇附近一家果店「德聚全」生意不景,瀕臨倒閉,楊全仁買下果店,改營烤鴨,用重金聘用宮廷名廚,將宮內的掛爐鴨御膳引入民間,成為北京平民美食,新張當日,座無虛席,北京平民慕名而至,爭先試宮廷食品。楊全仁把「德聚全」倒過來,改名「全聚德」,由此興旺起來。年輕經理說起這段掌故,讓我對這家百許年老店知得更多,饒添趣味,今日全聚德已發展為「特許經營權」集團,海內外超過半百家。一字調換,換出了天日,《新晚報》增闢食經版,不時寫些飲食稿,搜集古今飲食資料逐漸習慣,成為日常生活中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