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朋友生日，因是多年老友，毋須準備驚喜一類虛招。問今年想要什麼禮物，朋友擺手說不必費心，和往年一樣就好。當下了然，生日當天帶了保溫桶過去，這面一開蓋子，朋友立刻拿出早已備好的匙羹碗筷，輕車熟路，像是完成沿襲多年的傳統儀式。一旁就有人探頭來看，問究竟是什麼要搞得這樣隆重。朋友答：「番薯糖水」。大概因為太過平常，問話人臉上露出絲毫不加掩飾的失望。

　　倒也猜得出朋友這「儀式感」從何而來。說來番薯糖水算是個「集體回憶」，與朋友相識於學生時代，上學時校內幾家餐廳都不對胃口，離學校最近的一間粉麵店便成了全校師生的「校外食堂」。晚市的套餐包括糖水，一共只有三種選擇——陳皮紅豆沙、椰汁西米露，還有就是番薯糖水。紅豆沙和西米露都被做得過於甜，正餐過後很難再吃下，因此大家如果點了套餐，大多都會選擇番薯糖水。糖水味道實在稱不上驚艷，無功無過，但也是我們一眾人逃離學校的打牙祭首選。常常是趕完一份功課，幾個人湊在一起說去換換口味，然後一人叫一碗番薯糖水，邊吃邊聊，直到服務員添三次茶水撤幾輪碟子，才不好意思繼續霸住座位。出門時總是嘆氣說下次一定換一家餐廳，真到了下次，還是直接走進去。沒辦法，誰叫粉麵店佔盡地理位置優勢，離學校最近。

　　如今畢業很久了，曾經最不滿粉麵店的朋友卻每逢生日都點名要吃番薯糖水。大概當年頗為雞肋的選擇，回頭再看，因為關於青春年少，而被加上一層增色的濾鏡。朋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自己辛苦做了糖水，難道不先吃一碗？說着招呼大家坐下，說都來嘗嘗她的手藝，看和外面糖水店裏的有什麼不同。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