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讀《愛的多重奏》,是法國當代哲學家阿蘭.巴迪歐與《世界報》記者尼古拉.特律翁圍繞「愛」為題的談話錄。
「愛」最可貴也最令人驚奇的地方在於,它從某一瞬間的「偶然」出發,嘗試去達成一種「永恆」,無論成功與否,無論期限幾何,都有人不計結果地嘗試,用巴迪歐的話來說,就是「一場堅持到底的冒險」。
關於愛,我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安靜的一個畫面是一九九九年的電影《流星語》。天台上,阿榮為養子明仔慶祝生日,沒有蛋糕,沒有熱鬧,只有不知能否實現的承諾:「明年等阿榮賺了錢,給你買真的、很大的、可以吃的蛋糕慶祝生日,好不好?」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男孩相依為命的浪漫。
巴迪歐在書中又說,「愛」也是「關於真理的全新體驗」,每一次的體驗都不同,每個人的表述方式也不同。
解析幾何的創始人、現代哲學之父笛卡爾流浪至瑞典一個小公國時,認識了公主克里斯汀並成為了他的數學老師。兩人互生愛意卻遭到國王反對,為避免國王攔截他們的情書,有一次笛卡爾只在信紙上留下了一行公式,而他優秀的學生克里斯汀立刻明白了老師的意圖,將方程畫成圖形,赫然是一顆愛心,也就是著名的「心形線」。
夏目漱石在教翻譯的時候讓他的學生譯「I love you」,學生都直譯為「愛してる」,也就是中文的「我愛你」,夏目搖搖頭,於是他的學生問他,「老師,那你會怎樣翻譯?」夏目漱石覺得日本人的表達方式要更隱晦一些,所以他回答道,「今夜,月色真美。」
《花樣年華》的船票,《春光乍泄》的探戈,《東邪西毒》的鳥籠,那是那位喜歡戴墨鏡的導演對「愛」的理解。
如果換了顧城,他應該會說:「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如果是林夕寫給王菲來唱,就會是「我說你好,你說打擾。不晚不早,千里迢迢。來得正好。」而換作林夕的偶像張愛玲的話,則簡潔得多,她只會說:「哦,你也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