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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走》:向死而生的力量

時間:2017-11-19 03:15:33來源:大公網

  圖:日劇《別讓我走》刻畫複製人由成長到宿命的過程/網絡圖片

  日本有一所陽光學校,那裏的小學生不會修習社會學,只會用畫筆繪畫,因為繪畫可以反映出創作者的靈魂。以上場景出自日劇《別讓我走》,該劇改編自今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的小說,雖是在探討複製人究竟有無靈魂,觀眾卻能從複製人的經歷聯想到自身,究竟何謂生命的意義?記憶、時間、自我欺騙又是怎樣一回事?/劉 毅

  這部二○一六年上播的日劇,因石黑一雄獲獎而再次走入人們視線。相比較電影版《愛.別讓我走》,日劇更多遵循了原著,只不過將原著中的事件發生地由英國搬到了日本。劇集開篇,女主角保科恭子(綾瀨遙飾)無甚表情地將一具男屍推入焚化爐,結束工作後,她回到住所,打開珍藏多年的竹籃箱,箱中的物件有兒時的畫作、一張卡片、一盤CD……故事由此展開,時間回到了二十年前。

  複製人生 宿命悲情

  全劇共十集,現實和記憶交錯,在懸疑風格的講述方式中,敘述的是一個向死而生的科幻故事。表面上看,陽光學校的學生保科恭子、酒井美和(水川麻美飾)、土井友彥(三浦春馬飾)與普通人並無二致,實際上他們是沒有父母的複製人,不能如普通人類一樣結婚生子,也不能參與社會工作,死亡的時間更是可以預見。正如保科恭子所言:「不論是誰,曾是我全部生命的那個男人,還是奪走我全部的那個女人,都是要終結的。」濃濃的宿命感,奠定全劇基調。

  故事從主人公們的幼年講起,他們所在的學校與世隔絕,修習的課程既沒有體能課,也沒有社會學,孩子們從小就被灌輸:「你們不可以去到學校外,因為森林裏有野獸。」恍如「狼來了」的故事。主人公一直在學校過着快樂生活,唯一的不和諧插曲就是土井友彥因不擅長作畫,時常遭到其他男同學的欺凌,保科恭子伸出援手,繼而對男主人公產生憐愛。直到有一天,他們的生活被校長惠美子的一番說話打破:「你們是天使,使命是為生病的人捐獻身體的一部分。」

  或許有人會問:明知道生命會因器官捐獻而結束,為何不逃?這正是日劇的慣用手法,它不會一下子揭開事物的殘酷性,而是循序漸進,將殘酷一點一點揭示在眾人面前,如劇中的複製人,一再被點燃希望,卻依然難逃被毀滅的命運。這也令原本保科恭子、酒井美和、土井友彥之間世俗的三角戀,因為複製人被預設了的人生,而充滿張力。面對喪失希望的人生,愛情和夢想,該如何度過餘生?

  劇中反覆探討的一個觀點是,複製人是否有靈魂,有與人類相同的感知?劇中三個人的感情糾葛給予了肯定的答案,他們也會妒忌、會愛慕對方、會用心感知藝術、會思考如果我的「使命」注定要獻出生命,發生一切的意義何在。起初,他們認為只要自己擅長作畫,獲得某方面的特長,就會避免捐獻的命運,如土井友彥擅長踢足球,他會幻想,假如我成為職業足球運動員,說不定就可以不用成為捐獻者。另一個女生酒井美和彷彿並不關心如何逃脫一切,她在乎的是如何打敗恭子,把對方愛慕的男生土井友彥據為己有。

  無從抗爭 人類投影

  有觀眾評價,看完這部劇讓人感到壓抑。筆者認為這種壓抑源於劇中美好的希望被不斷毀滅,首次是複製人認為只要自己提高本領,就可以回歸社會,但現實是他們即使離開陽光學校,也只能集體生活在「農舍」,度過捐獻前的等待時間;第二次是恭子好友遠藤真實的反抗,她擺脫人類跟蹤,成立組織,只為複製人爭取基本權益,終告失敗;第三次是尋找他們複製前提供細胞的「本體」,但發現「本體」根本無從查起;第四次是一則美麗的傳言—複製人如果可以證實自己與他人真心相愛,可以延緩捐獻,擁有和對方的一段自由時光。這也是全劇最哀傷的地方,當恭子和友彥探查後發現,原來傳言真的只是傳言。

  面對「替換別人身體裏壞掉的零件」及不斷破滅的希望,複製人均如恭子一樣選擇認命,甚至所做的努力也是「只想活得久一點。」故當他們在「農舍」生活時,及時行樂,就連女主人公都因為不想最後結束時,依然孑然一人,而選擇沉迷欲望,擁抱同類的溫暖。等待他們的只有兩種結局—成為看護,照顧身體因捐獻逐漸不能自理的複製人,抑或收到捐獻通知後,成為捐獻人。

  相比較去年的美劇《西部世界》中的人造機械人向人類大開殺戒,《別》劇中的複製人選擇了接受命運安排,就連一向脾氣乖張的酒井美和也在收到最後一次捐獻通知時,也能坦然面對死亡,甚至在最後一次捐獻器官前,因為恭子再次提到「天使」時而不再掙扎。顯而易見,石黑一雄並非簡單展現複製人如何認命,而是聚焦當個體面對不能改變的結局,又當何去何從?正如他接受傳媒採訪時評價《別讓我走》:「有時候,人會面臨重大抉擇,你可以觀察他此後的命運進程。事實上他的選擇改變不了什麼,我喜歡這樣的故事。」

  劇中,保科恭子也有過彷徨,「因為抱有期待才會被辜負。」甚至是自暴自棄,既然最終都要面對死亡,努力又有何意義?土井友彥遂鼓勵她重燃希望:「夢想,本來就是一件幸福事,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一定就能實現自己的全部夢想。」即便知道最終都要放手,何不讓自己懷抱希望地活?

  複製人的人生,乃至他們的迷思,何嘗不是人類自身的投影?人類同樣受到時間和無常人生的擺布。如劇中結尾,愛人與朋友紛紛離世,只留下恭子一人,她在海邊遇到惠美子,後者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變得不良於行、疾病纏身,也需要看護人員照顧日常起居。原來人類並非最後贏家,也會如捐獻器官後的複製人一般,逐漸失去行動力。唯一與複製人不同在於,會否被告知生命的結束時間。

  從這個角度而言,複製人何嘗不是略勝一籌,因為他們可以在結束前,來得及彌補過往的錯誤,向最愛的人說一聲永別。觀畢全劇,《別》劇並不僅僅探索複製人的心靈與生命歷程,更觀照人類自身,面對不知因何而活的人生,不可扭轉的死亡結局,以及無法實現的夢想,該如何努力地向死而生?如果說,《西部世界》是從機械人角度質疑現實世界,《別》劇就是以複製人的經歷反思人性。

(下期「全民煲劇」將於十二月三日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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