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情謎梵高》是全球首齣油畫電影

　　要是票選「你最喜歡的畫家」，很大可能會是梵高（Vincent van Gogh）當選，雖然畢加索（Pablo Picasso）也有很多人識，但他的風格既多變，又不斷挑戰審美標準，可能不太容易討好大眾。梵高的《向日葵》及《星夜》，卻令人一見鍾情，而他的悲劇人生，為其畫作加添了另一抹色彩。動畫《情謎梵高》（Loving Vincent）嘗試以手繪形式，把梵高的畫作變成動畫，故事採用一個查案或懸疑的形式，讓觀眾了解梵高死前的生活以及掙扎。/劉偉霖

　　梵高於巴黎市郊的奧維爾（Auvers-sur-Oise）度過人生的最後日子，故事的主角Armand Roulin是當地郵差之子，梵高因為經常和藝術家以及弟弟Theo通信，所以和郵差非常熟絡。梵高死後一年，Armand被父親命令去送一封梵高生前寫下的信。收件人是Theo，但信件多次因為無法送達而被打回頭。Armand對梵高頗為反感，因為梵高的行徑異常，割耳一事更令居民嚇破膽。

　　Armand很快便知道Theo在梵高死後半年便病死，但Armand父親堅持要他一定把信寄到最適合收信的人手裏。Armand頭痛怎樣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時，也開始奇怪梵高為什麼要自殺，而且自殺得那麼奇怪：開槍打自己的肚皮，然後負傷回到客棧，痛苦了兩天才死去，Theo陪伴在側。還有一個疑點是，梵高死前六星期才在信中提過自己的心情非常安寧。Armand懷疑照料梵高的Gachet醫生，他的女兒極可能和梵高相戀，而Gachet行醫前想過做畫家，他會否妒忌梵高的才華，或者怨恨他和女兒過從甚密？

　　畫作變大影響美感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電視廣告，不知是把《星夜》還是《向日葵》變成動畫，但《情謎梵高》影片大部分（這點容後再談）都是「動的梵高」，應該前所未有。相信不必藝術史家解畫，多數人都看得出梵高畫風的一大特色，是用一畫一畫的短線，造成脈動的假象。星夜是靜的，但梵高畫出來卻像洶湧海洋。向日葵是死物，梵高的筆觸卻令它變成像太陽燃燒，並散發無窮熱量。本片把梵高動畫化，不辯自明。

　　然而用較嚴苛的眼光來看，自會質疑有沒有必要把「畫不動，但人心在動」的梵高畫作，畫出腸或者畫蛇添足的變成動態。不過，光把畫作以靜態形式展現，極不合乎購票電影觀眾的期望，所以，爭論這一點也沒多大意義。

　　比起靜態及活動，筆者反而更在意大小之別。沒有見過真跡的人，十居其九都誤以為梵高的畫有如大電視熒幕般巨大，實質很多都大不過一張報紙。梵高畫得小幅也很合理，否則，他又怎能在八年時間內便畫了幾百幅？此外，既然畫都賣不出去，畫得大只會浪費顏料，浪費時間，而梵高的靈感如泉湧，顯而易見，寧願畫小一點，畫多幾張也很合理。電影把畫作放大了，令筆者不安的地方就是把它們變得太像實物，扭曲了觀賞者和藝術品之間的距離。

　　黑白變彩色惹疑竇

　　即使接受到「靜變動」及「小變大」這兩點，觀眾亦可能對本片並非全盤把梵高畫作變成動畫，感到失望，因為涉及回憶的畫面，不但欠缺梵高畫作的根據，更是以黑白展現。這些黑白片段，有不少是由梵高的視點出發，換句話說，梵高眼中的世界又是否黯淡無光？相反地，沒有了梵高的世界，亦即是Armand在梵高死後一年派信的過程中，又為什麼會是梵高五光十色的藝術世界呢？

　　很多評論都留意到本片的故事薄弱，雖然Armand遍尋梵高死前遇過的人，尋找「為什麼梵高會自殺」的答案，這個設計可以與電影《大國民》（Citizen Kane）相提並論，但本片用上這種方法，卻顯得幼稚。

　　《大國民》追尋Rosebud之謎只是藉口，目的在於帶出Kane的一生以及心魔，但《情謎梵高》卻只得Armand鑽牛角尖，想去證明梵高應該是受他人刺激而自殺，甚至是他殺，過程中，只能給觀眾一些有關梵高性格描述的陳腔濫調。本片最令筆者討厭之處，就是全片喋喋不休，說的話，問的問題，令人不勝其擾。導演們能夠把梵高動畫化本是美事，但劇本意念的單薄，對白的平庸，令筆者覺得非常掃興。

　　擱筆前，想和讀者分享一些奇想。有人說過：「偉大藝術家並不是因為精神病所以創作力異常，而是利用自己異常的創作力，去對抗精神病。」梵高往往是這套理論的例子，這種說法也認定了精神病最後壓倒了梵高，令他走上絕路。Armand在全片中不斷以「六星期前還說自己很安寧」，去斷定梵高並非自願想死，觀眾的答案透過Gachet口中說出：「抑鬱的人，這刻躊躇滿志，不用六小時就可變成萬念俱灰。」

　　筆者的奇想是，假如梵高心情安寧的代價，是令創作力枯萎，令他變回「凡人」，他又會不會寧願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