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每個團地，也就是國營住宅區裏面，標配是超市、洗衣房、美容室和麵包房。石井的美容室在團地中央的超市二樓，在伸出去的巨大平台上，三面用落地玻璃窗圍起來，如同藝術展覽室，又像喝下午茶的茶室。坐在石井的美容室裏面，從鏡子裏看他纖細的手指無聲地夾起頭髮，斜斜剪下來。正對着窗是團地的公園，濃密的樹枝中紅楓綠葉相間。颱風雨持續在下着，聽得見淅淅瀝瀝的聲音。店裏客人不多，邊上的男人在絮絮叨叨說自己父親過世的事情，他的理髮師優雅地附和着他，據說理髮師的一大功用就是聽客人說話、抱怨。我刷着手機，查着這次颱風的名字，「日本一般把颱風按編號排。」石井笑着提醒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美國人喜歡用女人的名字命名颱風。」

　　「因為女人發火很可怕吧。」我笑。石井美容室來的都是常客，附近的住戶，日久天長，熟客就像朋友一樣。日本的文化總是在鼓勵營造一種家庭氣氛，將人際關係變得十分放鬆，手藝很精，做事耐心，不刻意迎合客戶。遇到喜歡聊天的客戶他們是好的傾聽者，遇到喜歡自己看書的客戶，他們不會強行搭話，放鬆的氣氛、合理的價格，配合着無聲流淌的時光，窗外的雨聲也似乎沒有那麼煩人。

　　晚上，和國內的好友聊天，她抱怨國內的理髮師推銷多時間長，剪髮的，他們勸燙髮，燙完髮硬要護髮，每次去理髮心裏負擔很重，索性不去了。真正的生意靠的是誠意，不溫不火不急躁，這大約是日本百年老店如此之多的原因吧，我想。 （「潮音」十二月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