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深圳洪湖荷花湖一小角\作者供圖
夏日初臨,兩位舊日同事賞荷花去了。
從發回來的相片看到,荷葉密密的覆蓋了湖水,荷花在陽光下風姿卓絕,不由令人心動,這偌大的荷花湖,在深圳一處名為洪湖公園裏,每年六月初舉辦一次荷花展,兩人的遊蹤,頓時引起他人興趣,詢問交通情況。舊同事彭少良兄提供交通指南,福田口岸七號線上車,到洪湖站過一條馬路,是公園東門入口;羅湖一號線在老街站轉乘三號線,水貝站B出口,是公園的北入口,他提醒注意:「公園周圍是荷花湖,小心迷途!」由此推想,荷花湖着實很大,足以令人迷失方向。
這湖卻原來不是我在各地遊覽所見荷湖,這湖中有池五十個,連成了一個大湖,湖中有池,池外成湖。相片湖中一角,看到整齊的板道在荷花間縱橫交錯,遊人在荷花叢穿插,對着荷花臨近取景,近距離呼吸荷香,畫面盡處,荷花與綠林連邊,人遠如豆,湖面26.69萬平方米,綠葉茂盛,把湖水蓋住,結構上不是一般的荷花湖。
湖中栽有中國三大珍品,許多遊客慕名而至。普蘭千年荷,用出土千年種子培育開花。普蘭店屬遼寧省金縣一處地方,村民掘地掘出狀似鐵粒的小丸子,放入水中發芽生長,村民大感奇異,稱之為石蓮子,驚動考古專家到當地研究,發現是一千二百年前土埋的蓮子,村民掘地不時拾到,專家推算此村在唐宋朝代有如江南水鄉,蓮花盛開,草茂鳥飛。一九一八年孫中山把珍藏四顆出土千年蓮子贈送日本友人田中隆,感謝他對革命事業的支持。
普蘭千年自是難得一見,再有珍品「宜良千瓣」,宜良屬雲南省,所種蓮花的花心三至四個,多的五至六個,長出的花瓣層層疊疊,少者數百瓣,多的上千瓣,花中名品,稱「宜良瓣」。湖內屬於太空品種的「星空牡丹」,種子曾陪伴中國航天員進入太空,接受宇宙洗禮,是現代太空科技的新品種,與出土的千年蓮子可稱「古今雙奇」,相映成趣。
陳傑文兄的一幀雨點荷花不禁令我眼前一亮,神秘、美妙,一時難以形容。相片構圖簡明,兩片綠葉,一株荷花,露出湖面三尺,荷花倒影入湖面,湖水一處泛起淡淡胭紅。疏漏的小雨點落下湖中輕輕擊起一小片、一小片的漪漣,彈起小的水珠,每一雨點都是那麼清晰,構成十分獨特的景象,直接帶來初夏雨中荷池清涼香溢感覺,但這神秘雨點在照片中恍如銀河星系,人間的荷花在銀河漫遊。這是許多荷花「沙龍」少見的佳作。
陳傑文兄任職《大公報》副總編輯時,便是喜歡書法、繪畫和攝影,後轉政府新聞處工作,退休後大部分餘暇用於追求藝術境界,近年不時看到他的攝影佳作,捕捉晚霞及星辰,他的一幅「太平山夕照」圖中題詩:「山前山後光明滅,日升日落世依然。明天此景如重現,應信光華異昨天。」他捕捉半邊夕陽落在太平巔一剎那,我看後甚是喜歡,忍不住用打油詩和了:「胭紅半臉袪涼風,青黛暮色入幾重。今夜共君須沉醉,明朝拭目讀大公。」他深信太平山明天會更好,我卻用了「讀大公」結尾,因與他同是報社人,退休又在員工平台交流,看報員報人的生活習慣,意境與文字我自不及。陳傑文兄拍出荷花特殊畫面意料中,我仍未滿足,至讀到他「題深圳洪湖荷花」詩配圖,才是他一貫表達風格。
回說賞荷花,頤和園最大荷花湖,知春亭、諧趣園一帶,偌大一片荷花,但相比放在面積三千畝的昆明湖,卻又不怎麼樣。深圳洪湖的荷花,五十個荷池相連,填滿視覺,觀感很大。也喜歡杭州西湖的「曲院風荷」,荷池邊上柳樹,陣風吹來,柳條隨風而拂,荷葉湖上起舞,兼得大自然美意的配合。南宋闢此荷花池,復在荷池邊設官用釀酒作坊,荷香與酒香醉人。西湖十三個荷花區,分布湖秋月、後孤山及北山路等處,不及「曲院風荷」雅趣。
旅遊指南介紹本港八大荷花池,雲泉仙館、南生圍、新田荷池、楊屋村荷池、城門河、香港大學、香港公園、南蓮園池。其實說不上大,甚至是「迷你型」,香港大學、香港公園的荷花池,荷花寥寥,算是聊備一格,鑽石山的南蓮園池,石欄圍繞,遊人憑欄觀賞,池不大,但園林景致可觀。說得上荷池的為上水雲泉仙館,池邊石欄雕花,築有涼亭,一覽無遺,池中植滿荷花,滿足遊客觀看,寺方多年認真經營,本港一天遊的旅行團常往。香港土地如黃金,難出深圳洪湖的偌大荷湖,我常說維多利亞公園欠水,只有一個玩遙控小船的池。
我有獨愛的荷花,上世紀五十年代初「中國民間藝術團」帶來的「荷花舞」。這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藝術團在本港演出,一流京劇名角,全國最好的歌唱家,著名雜技團等高水準節目,為香港觀眾表演,中央舞蹈團演出「荷花舞」,帷幕徐徐拉開,背景象是西湖晨光,一群少女如荷花仙子,在抒情樂聲中曼舞,優美的舞姿,動聽的音樂,觀眾墮入如詩如幻的境界。詩人、作家、《大公報》副總編輯陳凡看後賦「觀荷花舞」七律一首,登於報上,詩云:
盈盈細步起螺紋,鬢髮微涼辟俗氛。
袂飄飄疑有夢,胭脂淡淡似無痕。
最宜明月銀星夜,若祛清風玉露晨。
忽報凌波歸去也,宓妃曾否是前身。
這荷花,這浪漫詩句,從少年到白頭,令我長此思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