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溥儀此時寫給淑妃文繡的一首五言,尚可見其水平:
夜坐階生冷,思君方斷腸。
寧同千萬死,豈忍兩分張。
孰意君至此,悲愁斷若忘。
洗盞相暢飲,歡罷願連床。
當時大婚未久,「斷腸」、「分張」、「悲愁」等語,未免有些「為賦新詞」之意。他這時也嘗試寫新詩,如描寫婉容情態的一首小詩:
月亮出來了,
她坐在院中微笑的面容,
忽然她跳起身來,
衝着月亮鞠躬,
一面說,
好潔淨的月兒,
弗呢來個哉。
與舊詩相比,倒更富有一種清新的情調。旅居天津時,溥儀做了三四十首舊詩;據他自己回憶,內容一部分談愛情,一部分發泄對民國的憤慨,希望復辟。溥儀曾請鄭孝胥修改潤色,鄭氏不敢,今全已亡佚。偽滿建立後,溥儀寫了一些歌頌「日滿親善」之作,無非違心應酬所為。唯寫給留日二弟溥傑之作倒更能反映出真情,如末聯「句踐志報吳,薪卧與膽嘗」即表達了恢復清朝之思。
溥儀遺孀李淑賢憶及,溥儀特赦後寫有滿滿一本子詩,但在「文革」自行焚毀。殘存作品皆有感戴中共之情,如「為黨事業為人民,贖罪立功愛新生」等即是,頗近「老幹體」。倒是溥傑撰文提及,溥儀回到闊別已久的北京,深感人間滄桑,恍如隔世,遂作七絕道:
京華不是舊京華,莫向東陵問種瓜。
三十五年歸故國,春風吹入帝王家。
第一句點出改朝換代,第二句反用東陵瓜的典故,說明皇帝當了老百姓。此詩在溥儀作品中水準較高,含蓄表露了故國之情和新生之感。把它勉強視為歷代帝王詩的壓卷之作,尚算無所愧恧罷!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