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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嘗二十四小時分離」──劉以鬯、羅佩雲的愛情故事/東 瑞

時間:2017-05-17 03:15:53來源:大公網

  圖:劉以鬯、羅佩雲伉儷已攜手走過近六十年的歲月/作者供圖

  並非每一位成功的作家背後都有賢淑能幹的妻子,也有所謂名家名成利就風流成性成了不折不扣的怨偶。因此文壇上的絕配愛侶都令人萬分艷羨。九十八歲的香港資深老作家劉以鬯,遇到羅佩雲,堪稱才子遇到佳人,演出了一齣新版的香港文壇神仙眷侶的好戲。之所以稱「新版」,乃因他們的故事曲折纏綿,跨越香港、新加坡和馬來,而且歲月悠悠,歷經半個世紀的時間考驗,感情愈久彌堅。他們是一九五七年結合的,到二○一七年,已經整整六十年,跨越了鑽石婚門檻。

  大約在二○○七年間,一些媒體從一位老歌星的回憶錄裏挖出一些資料,如獲至寶,大肆渲染,大肆炒作,企圖將劉以鬯這樣一位文學大師如同娛樂圈中人那樣編造一段八卦新聞,唯恐天下不亂。在那一段時間內,劉夫人羅佩雲女士始終保持了驚人的沉默。一直到當年《天堂與地獄》再版時,劉以鬯先生在太太的支持下才在序內寫下了一段擲地有聲的文字:「五二年赴星馬報界工作五年,五七年回港,同年與佩雲結婚,甘苦共渡五十載,未嘗二十四小時分離,適逢獲益重出本集,順便作為我倆金婚紀念。」最叫人矚目的是這本書放在扉頁的照片,雖然不是他們夫婦的結婚照,卻恰好是他們結婚那年的一張黑白照。劉以鬯為人低調,「樹大枝彎」,夫人照在他的著作中很少亮相,當然,這也是有鑒於劉夫人羅佩雲也很低調,甘於默默站在幕後。因此,《天堂與地獄》這張合影照片,堪稱羅佩雲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他們以此來回敬那些不合時宜的新聞。過了兩年,在出版短篇小說集《熱帶風雨》時,還在書內刊登了羅佩雲穿馬來婦女傳統民族服裝「格峇雅」照片。劉先生喜歡格峇雅,曾經不止一次在《熱帶風雨》的短篇小說裏這樣描述「格峇雅」:「她穿一襲淡黃色的甲巴耶(註即格峇雅),薄紗製的,圍着一條五彩紗籠,束得很緊,越發顯得身材苗條。」

  其實,劉以鬯和羅佩雲的愛情馬拉松故事本身已經夠精彩,情節足於寫成劇本,拍攝成電影,根本不需要添加其他無關枝蔓。劉以鬯於一九四八年離開戰亂中的內地,「南下」來到香港,入了報館當編輯。因為處理編務不合老闆的意,被炒了魷魚,於一九五二再度「南下」來到了新加坡,依然受聘於報館。他每日接觸文字,生活未免單調,晚上下班之後,少不了進入歌廳觀舞聽歌解解壓。這樣的狀況有好幾年,一直到一九五六年,認識了羅佩雲,影響了他的一生,將他的生命真正完全地改觀。那是一九五六年的一個夜晚,劉先生本來想到咖啡店(當地稱為羔丕店)喝咖啡,但當地朋友約他去看現代舞表演。那個舞蹈團來過新加坡兩次,一早票就被搶購一空,非常旺場。就在那個舞場,劉以鬯遇見了他生命裏的最愛,一牽手就是一生一世,那就是他的女神羅佩雲。羅佩雲就是那舞蹈團的當紅女主角,她的精湛舞藝、美好身段和優雅嬌美長相,劉先生頗為欣賞,看得非常專注、心花怒放。原來,當愛神降臨到你身邊時是如此地靜悄悄,沒有預告:而男女一見鍾情或人生邂逅,根本就是無可解釋的緣分,好的結合往往就是一生的永恆。

  然而,當時,不少人對劉以鬯和羅佩雲的戀情並不看好。一個是紅透東南亞的舞蹈演員,一個是在報館打工的小編輯兼窮作家,似乎不太相配,只是月下老人很看好他們的結合,一旦拋出了紅線,繫住了男女方,誰也擋不住。劉先生為人正直,滿腹創意和才華;羅佩雲舞技美妙,事業如日中天,兩人拍拖、熱戀,不覺也有一年。在異鄉的打工生涯中,飄泊單調的日常生活,許多人都會懷上剪不斷理還亂的鄉愁,這時候突然有女性的溫柔和滋潤,前景也出現了亮色,劉先生對工作和未來也就比從前更加充滿了信心。最難得的是,長期的勞累,當時劉先生身體不太好,羅佩雲細心的呵護和照顧,令劉先生很快好起來。不過,劉先生也很擔憂他們的好事多磨,因為舞蹈團一來新加坡三個月,到期了就得回港,兩人分住在兩地,那怎麼行?豈不是成了五十年代版本的牛郎織女嗎?羅佩雲笑起來安慰劉先生說,我可以留下來在這裏陪你啊,我的居留限期比較長,有十個月呀!可以陪劉先生到期限滿期。劉以鬯聽了大喜,也大為感動,下了最大決心說,那好吧,十個月後我也辭去這兒報館的工作,與妳一道回香港。愛情的力量好大,將難題不斷化解於無形,但一個擔憂扣着另一個擔憂,劉先生忽然想到,他到新馬後,入了新馬籍,香港已沒有居留權了,要長住香港也就很成問題了,羅佩雲熟悉香港有關居留的政策細節,笑道,這有什麼難!我們可以用旅遊香港的理由入境,到時再辦居留手續啊!劉先生恍然大悟,說道,啊!對呀,怎麼我沒有想到啊?劉先生激動地承諾,說好吧!那麼我們一起住在香港就不要分開了!妳也不要再跳舞了,就由我一個人編報寫稿賺錢養家吧!……在新加坡他倆拍拖、熱戀十個月,愛苗迅速茁壯成長,開花結果卻是在香港。

  一九五七年,劉以鬯和羅佩雲從熱帶島國牽手回到了香港,開始了雙雙「未嘗二十四小時分離」的婚姻和家庭生活。除了少數幾次,劉以鬯單槍匹馬外,離港參加文學活動和旅遊、在港出席各種講座,劉先生和羅佩雲幾乎都是形影不離,出入皆雙,甚至港九來去送稿,他們也一起同行,送稿後一起吃午餐或晚飯。世間多少「怨偶」,貌合神離,只是勉強住在同一屋簷下,劉羅不然,心有靈犀一點通,劉先生的稿件、出書事宜,劉夫人非常熟悉,不是秘書,勝似秘書。

  從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是劉先生勇敢拚搏的時期,他又編報,又寫十三個專欄,一直到他一九八四年創辦《香港文學》才中止他寫稿的生涯。一個自稱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擁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單位,真是了不起,這與劉夫人羅佩雲的能幹精明太有關,她在背後的強大支持是功不可沒的。

  「未嘗二十四小時分離」是他們金婚的大寫照,也是一堵堅厚的感情牆,一些媒體企圖用一點發霉的殘頁舊事來躦他們之間的縫隙大作文章,那不是很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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