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從網上看到一條消息：殘疾人美術館不久前在北京開館。該館從全國各地徵集了三百五十多幅殘疾人書畫愛好者作品中，遴選出一百五十幅優秀美術作品進行巡迴展示。參展的繪畫、書法美術作品選材廣泛、內容豐富、各具特色。該館的成立不僅讓殘疾人文藝愛好者有了一個展示特殊才華、凸顯自強不息精神的舞台，更為殘疾人與健全人文藝家之間分享不同文化風格、交流彼此藝術感悟搭建了互動平台。這條消息使我想起早年在中國駐菲律賓使館工作期間的一些經歷，對菲律賓社會照顧殘疾人的身體缺陷，培養他們自食其力的做法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我到菲律賓任職後，第一次接受美國使館一位年輕女外交官凱薩琳小姐的邀請到一家特殊餐館午餐。這家餐廳除一位經理和一名啞語翻譯外，全店八十多名服務人員全是聾啞人，因此它以「聾啞餐館」而得名。回使館後，我把這個資訊告訴了我的先生，我先生對此很感興趣。
一個月後，一位印尼外交官的夫人帶孩子到馬尼拉探親，我們夫婦宴請他們全家，就定在那個「聾啞餐館」。
一個細雨濛濛的夜晚，我們驅車來到這家餐館。我們夫婦與客人在一張長桌邊圍坐後，一個聾啞男士手拿功能表朝我們走來。我從包裏掏出紙筆用英文寫道，「我們是中國大使館的官員，今天在這裏宴請朋友。」這位男士轉身找來兩位小姐。我主動問道「你們能講英語嗎？」一位年輕漂亮，一臉機靈勁的小姐答道：「可以」。她顯然是餐館的啞語翻譯。她指着一位年紀較大的小姐介紹說，「她叫梅希，是飯店經理助理。」翻譯告訴我們，這家餐館飯菜是西班牙風味。接着，我們根據翻譯的推薦點了幾個菜。
梅希進入廚房為我們用餐安排張羅，從她進進出出，指手畫腳那個利索勁，可以看出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個十分幹練的人。經過一番運作後，梅希與翻譯一起出來與我們交談，她迅速地打着手勢，說話時眉飛色舞，感情豐富。在我們閒談之間，不知不覺，飯菜上全了，梅希很有禮貌地打着手勢。不用翻譯我已理解是讓我們開始用餐，然後她與翻譯立即撤退，看樣子是有意讓我們專心致志品嘗菜餚。兩名身材苗條的聾啞女招待員靜悄悄地招待我們。從她們擺放餐飲用具、端茶送水、上菜換盤等非常嫻熟的動作，你看不出她們是聾啞人。我們一面品嘗正宗的西班牙菜，一面欣賞露天劇場的音樂節目，印尼朋友再三感謝我們當晚安排宴請的餐館菜餚美味，環境獨特，對他們來說，算是大開了眼界。
我在馬尼拉期間見到了菲律賓安排聾啞人的另一事例。那幾年，聽說旅居海外的菲律賓人對國內的郵政部門牢騷一大堆，他們往國內郵寄的匯票、現金或貴重物品的信件與包裹，到了國內後經常不翼而飛。原因在於郵政總局航空郵件分揀中心的一些行為不軌分子，憑藉多年的經驗發覺信內或包內有貴重物品，就順手牽羊竊為己有。郵政總局雖暗中層層設防，但還是防不勝防。
有一天，我在閱讀報紙時看到這樣一條新聞，一位智者針對菲律賓郵政總局頻發的失竊現象，主動登門向當時的郵政總局局長洛佩斯先生出謀劃策。他提出信件分揀工作只需動手，不用動口，啞巴完全可以幹，請洛佩斯先生不妨僱傭幾名聾啞人試一試。洛佩斯先生當即愉快地採納了這個建議，並派人到當地聾啞學校精心挑選了二十多名身體健康，五官端正，智力正常的聾啞學生，對他們進行了一番業務培訓後，把他們分配到郵政總局郵件分揀中心工作。洛佩斯先生對僱傭的這些聾啞人工作情況十分滿意。別看啞巴嘴舌不靈，但一個個眼睛倒是滴溜溜轉，使有順手牽羊惡習者望而生畏。看來，菲律賓郵政當局僱傭聾啞人事例，在世界上恐怕還是一項創舉。
菲律賓除安排聾啞人就業有高招外，招募矮人工作也別出心裁。一次，我們應邀到矮人飯店做客。據朋友介紹，這可能是世界上少有的矮人飯店。飯店外面，閃爍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進飯店，看見裏面只點着十幾盞小煤油燈，或明或暗，別具情調。樂隊彈唱着西班牙、美國及菲律賓本地的流行歌曲，樂手、獨唱和伴唱人員除矮人外還有幾名盲人。十多名身高僅及桌面的男女招待員，在大廳裏來回晃動，忙於招待顧客。
看見我們進入餐廳後，一名叫艾倫的女招待員趕忙迎上前來，招待我們入座。這個女招待員身材矮小，特別是雙腿特短，但五官端正，明眸潔齒。乍看上去只有八九歲，一副娃娃臉。她大方、健談，主動向我們介紹了一般女孩子不願透露的個人隱私。她說她芳齡二十六歲，身高一點○六米，體重才二十四公斤。艾倫文化程度不高，只是小學畢業，但英語講得相當流利。她的舉止行動受生理條件所限，不及聾啞人那樣利索。但服務還算周到，餐飲業務可謂熟練，招待程式也是無可挑剔的。也許她作為一個矮人，多少有點自卑感，她總想讓顧客對她的服務感到滿意，一有機會她就主動給你介紹一些情況。她說，她過去沒有工作，一年前才到這家飯店當招待員，她為自己能自食其力感到自豪。
她高興地說，「我已經有了男朋友，正準備結婚呢！」說着，她把一名「小男孩」拉到我們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尼卡多！」望着這對親親熱熱的「小戀人」，我順口與他們開了一個玩笑，要他們結婚時請我出席婚禮。但不久我們任滿回國了，當然也就沒有機會再跟蹤他們喜結良緣的事。
我想，各國的殘疾人事業必須從有關國家的國情出發，與經濟社會的發展相適應，既要縮小差距，又不能超越現實。菲律賓的一些成功範例還是值得借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