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與電影」課臨近期末,給學生放映了「第四代」女導演黃蜀芹的《人鬼情》(一九八七)。二○○八年在南京某電影院,有幸看過此片三十五毫米膠片,看得熱淚盈眶。那是南京大學主辦的「性別與華語電影」國際研討會的一部分。那次會上有些與男性沙文主義相關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也結識了好些位以後一直有交集的學者。宜興之行途中,與黃蜀芹導演聊了許多。聽她講裴艷玲的經歷,講片中看戲人頭戴斗笠的來歷,講「鍾馗嫁妹」一場戲在攝影棚裏拍攝時要用吸光的黑絲絨……
數年後,在芝加哥大學又看到《人鬼情》,作為「中國戲曲與電影」系列之一部,這個系列還包括黃蜀芹導演的兒子鄭大聖導演的京劇電影《廉吏于成龍》(二○○九)。大聖上世紀九十年代在芝加哥藝術學院讀的藝術碩士,我們還偶然陪他尋訪舊蹤,包括一個他暫居過的教堂。
想起《廉吏于成龍》拍攝時,與朋友去上影廠的攝影棚探班,見到大聖的妻子、崑劇演員沈昳麗及京劇演員尚長榮與關懷。大聖說,這個攝影棚,曾經拍過《人鬼情》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可惜,不久後,這個年代久遠的攝影棚就被拆了。
記不得第幾次重看《人鬼情》,作為女性的痛苦處境,還是那麼有力。童年的、少年的、成年的創傷,成功的光環亦無法彌補。一九八七年的女性電影呈現是如此,已失去「十七年」電影(一九四九——一九六六)的樂觀明亮,如今中國的性別狀況、通常的女性境遇,或許比一九八七年更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