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十二歲,遷入新居,苦苦等了五十年後,我才有了一間書房,讀書、寫字有了像樣的地方。
這段回憶,是讀了姚文冬先生的文章《書房是讀書人的寺院》之後引發的,但又和該文的重點不盡相同。
說來話長。我從上中學的時候起,就希望有一間書房。那時我家住在北京一條胡同的平房裏,雖三間居室,但都很狹小,而且坐南朝北,終年不見陽光。原來我和父母同住,上中學後被擠到一側耳房裏,支上單人床後已經沒有多少空間,當然不可能有一間單獨的書房。屋裏放上一張破八仙桌,就是我讀書、寫字的地方。在這狹窄的房間中,我度過了中學時期。
上大學住校,幾個人合居一室,沒有書房問題。畢業後參加工作,不久結婚,機關分給我一間房,我很高興,但卻是與另一家合住,各住一間,共用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房間雖較大,有十八平米,開始我們夫婦和女兒在一張大床上湊合,後來女兒長大,只好給她另支了一張單人床,房間就更顯得窄憋了。就這樣,我們在這個房間裏生活了十幾年,書房的夢想隨之破滅。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搬入了兩間一套的新居,那是一幢新樓,我們第一次去住,心裏特別高興。不過當時女兒已經十七歲,再和爸媽住在一個房間很不方便,需要一個單獨的房間。經過思慮,只能滿足她的要求,我本來希望新居有個書房的夢想再次破滅。我們在那裏一住又是十幾年。
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根據機關的規定,我們又一次搬家,遷入一套三居室的新居,一間我們夫婦住,一間給女兒女婿回來住,另一間就成了書房,我的夢想終於實現。
遷入新居,要買傢具,我首先想到的是,買一個大書櫃。多少年來我一直有這個期盼。妻子也同意設置書房,她愛看書和藏書,書多得已經沒地方擱了。但她也提出一個要求,就是書房兩人共用,我當然同意。於是,書房中,除了放一個大書櫃和一個原有的小書櫃外,還放了兩張書桌,一張是新買的給妻子,一張原有的舊書桌歸我用。二○○二年我們購置了電腦,妻子用我們金婚時外孫女送的筆記本電腦,不大的書房已經滿滿當當。
當然,書房裏並非只放了書櫃和桌椅,雖不講究,也還是布置了一下。書櫃中除書籍外,還放了不少小巧玲瓏的藝術品,還有外孫女多倫多大學畢業時身着學士服的大幅照片。三面牆上掛有三幅畫作,一幅是王成喜的梅花,一幅是王書平的雄鷹,另一幅是妻子三叔從齊齊哈爾送來的牡丹,上面題有五代詩人徐夤的詩句「龍分夜雨資嬌態,天與春風發好香」。本來我打算給書房起個名字,但妻子反對,說「我們又不是名人」,我只好作罷。在這間不大但溫馨的書房裏,轉眼我們已度過二十個年頭,享受了閱讀的愉悅、寫作的深思和生活的樂趣,而且它還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