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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雋永夢想成真

時間:2017-04-25 03:15:58來源:大公網

  圖:夢想成真的林雋永 法國駐港總領事館供圖

  「我沒有宗教信仰,但我相信命運的安排。今時今日我來到了這個位置,成為職業芭蕾舞舞者,享有終生制的聘用合約,當中實在有很多奇妙巧妙的地方。」來自香港的林雋永如是說。

  劉玉華

  二○一五年九月正式加盟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Paris Opera Ballet 法國國家級舞蹈團)的林雋永剛於較早前(二○一七年三月初)隨團到東京巡演兩個星期。這是他第一次隨團到亞洲演出,雖然沒有安排正式上場表演任務,只委派他作後備舞蹈員,每場演出他都得留在劇院內作好準備,若有其他群舞演員臨時未能如常演出,他便得隨時替代出場。

  盡力而為順其自然

  完場後相約他訪談,我倆在附近的酒店大堂坐下開始對話,方發覺相距上一回跟他在巴黎歌劇院舞蹈學校(Ecole de Danse de l' Opera National de Paris)見面,轉眼已是五年光景過去。

  林:嫲嫲跟我說:「命中注定屬於你的東西,你終歸會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不要強求。能去法國就去吧!能做到舞者,就當個舞蹈員。總之,做你要做的事,盡力而為便可,不要貪心。」我認同她的說法,這是我很個人的想法。

  劉:時間過得真快,二○一二年四月在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學校見到你,你仍是暫取生。之後,你通過學校的年度考試,成為正式的學生。如今,你更獲聘用為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的群舞舞蹈員。可以談談你在巴黎的習舞經歷嗎?

  林:唔,我二○一二年九月正式成為舞校Division 2的學生(舞校共分一至六個班別,年紀最小的入讀Division 6,將畢業的學生屬於Division 1班別)。原先是暫取生的時候,我被編配到Division 3。連暫取生的日子,我在舞校共修讀了四年,因為我畢業的時候,第一次考舞團未能成功,於是返回舞校再重讀了多一年。當時我未足十八歲,可以留校再修讀多一年。其實,那時候,我只差幾日才滿十八歲,學校方讓我再留校,真是走運!(笑)假若我早幾日出生,已滿十八歲便不能重返學校。

  重讀那年我足十八歲後,便搬離當地寄住家庭(host family),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租住房間,星期一至五白天到舞校上課接受訓練,晚上、周末及假期回自己的住處,過獨立生活。

  重讀那年,我準備再去應考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也同時到其他地方的舞團面試,擔心若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仍不錄用我的話,我需要尋找出路。

  剛巧當時(二○一四年十二月)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演出Jean-Guillaume Bart編排的舞劇La Source,我本來是其中一段四人舞的後備演員而已,因為這段舞實在很難跳,有舞蹈員受傷了,後來只剩下兩位舞者。舞團臨時決定讓我出場,這是一段sujet(soloist)獨舞舞蹈員的舞段呢!

  劉:你有多少時間去學習這個角色、舞段?

  臨急受命自學舞段

  林: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好緊張。他們臨正式公演前不足一個星期通知我要學這段舞,但是,按照一般情況,演出前一星期舞團已經開始在劇院的舞台上綵排,那次演出安排在巴黎歌劇院——Palais Garnier的舞台上表演。

  劉:時間這樣緊迫,臨急受命,有人指導你嗎?

  林:沒有。我只看了一次舞台綵排,他們給我一張舞劇演出的DVD,着我回家去看,跟着錄影去學。總之,我只知道必須學會這段舞,必須上台演這個角色。於是,我回到家,花了一整晚重複又重複地看錄影光碟,邊看邊寫筆記,又記下舞段的動作方位,走動的位置變化,因這是一段四人舞。

  翌日,我便得進劇院,到台上做綵排。

  舞團負責人員知道我未完全準備好,但我仍然得上台綵排。其他舞蹈員都鼓勵我不妨一試,大家說只不過是綵排而已,不是真正演出。於是,我便照樣綵排。往後,更參與了正式的演出。

  劉:前任舞團藝術總監本傑明.邁爾皮(Benjamin Millepied)看完你的綵排,後來決定聘用你?

  林:我不知道他有否在觀眾席看綵排,因那時候舞團同時推出兩台大型舞劇演出,另一齣是《胡桃夾子》,他可能需要去做宣傳工作。我估計他當時應該不在現場。

  記得跟本傑明.邁爾皮唯一的一次接觸只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最後一場演出La Source完場後,他走近我寒暄一番。

  劉:本傑明.邁爾皮只在舞團工作了很短的時間,他大量起用新人,不愛按舞團實行已久的制度行事,還揚言要把舞團變成真正國際化的隊伍,認為團員應包括多種族的舞者。你是舞團創立三百多年來首位華裔舞團成員,目前團裏只有你一個亞洲人?

  打破舞團種族屏障

  林:遇上本傑明,這大概也是機緣巧合。(笑)除我之外,還有一位韓國女孩,她最近晉升為第一獨舞舞蹈員(1st Soloist);還有一位日裔女舞者Miho Fujii,她也是群舞舞蹈員。此外,還有一名黑人舞者,但他是法籍。近期,有很多來自意大利的舞者加盟舞團。

  劉:你第二次再去考巴黎歌劇院舞團,終於獲取錄聘用,請形容一下你當時的心情。

  林:既興奮又緊張。

  劉:考團要考些什麼?有總結頭一次失敗不足之處嗎?

  林:頭一次考團沒通過考核試(法文Concours d' entree,意指『比賽』),在Palais Garnier的舞台上進行,一共要跳兩段獨舞,第一段是舞團指定的,通常是古典芭蕾舞段,技巧要求很高的那種;第二段是自選舞段。考核試完了,只會公布排名頭六位舞者的名字,不會給予個別舞者評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缺失在哪裏。

  本傑明.邁爾皮曾經提及,他想取消Concours年度晉升考試的制度,他覺得太殘忍了。其實,在舞校每年升班要通過Concours,要加盟舞團得考Concours,即使入了舞團成為職業舞蹈員,要擢升成為更高級別的舞者,同樣要通過每年的考核試,舞者的考核試更是公開予觀眾購票進場觀看的!

  本傑明認為考核試這個制度破壞團裏的氣氛,我個人也感受到在預備考核試的一個月期間,大家爭相預約排練室練習,同事之間的競爭氣氛十分激烈,相互間接觸時往往會感到有點尷尬。由是,大家盡量不提Concours這件事,也避免談及有關考核試的話題。

  劉:舞團有否潛規則,群舞演員必須在團裏呆幾多年才會獲晉升?或是按個人的潛質才華晉升舞者?

  林:沒有潛規則,具才華的舞者可以在很短時間便擢升為高級舞者,甚至獲任命為台柱明星(Étoile)。譬如說,深受日本觀眾歡迎的Mathieu Ganio,他二○○一年加入舞團,二○○四年便獲晉升成為台柱明星,其時他年僅二十歲,當然,也有部分人直到四十二歲退休,仍然是群舞演員呢!

  劉:記得跟你在舞校訪談時,你提到中三上學期便離開香港,以為到了巴黎的芭蕾舞學校後,會從早到晚在跳舞,誰知抵達後發覺上午要到班房上文化課,學習法文、數學、歷史等學科知識;下午才上舞蹈訓練課。如今成了職業舞者,生活是否如你當初想像般每天時刻都在跳舞呢?

  林:加入舞團跟在舞校的情況很不同,現在真的有從早上跳到夜晚的感覺啦!每天早上上課練功,直到十一點半至十二點;接着做一些伸展鍛煉或強化體能的訓練,然後吃午飯。之後,一點半開始排練,直到四點半。完了便準備化妝、暖身……晚上七時演出。若當天沒有演出的話,下午排練至七點鐘,翌日又開始如上的日程。

  我們原則上一星期五天工作,每星期兩天休息。舞者的工時也按照法國法例規定的每周最多工作三十五小時計算。我們的排練時間會計算工時,但是早上上課則視作舞者自己練功,不會以工時計算(笑)。若演出的話,則會當作兩節排練時間計算。因此,假如舞者同一天晚上要出場表演的話,下午的排練時段便不會多過一節。

  劉:這正是你一直夢想要過的生活?

  林:是的。我就是想有這種生活,好開心,終於夢想成真。

  劉:在香港出生成長,你十四、五歲便孤身一人到巴黎學舞,離開父母、朋友。之後,考團失敗,又要獨自打理自己的生活,遇上挫折打擊,想必倍感沮喪,有否哭過?

  林:有哭過,也曾感到惶恐。我想如今已經消化了之前的挫折、失落,並將之視作考驗。我非常慶幸自己能加入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工作,團裏的朋友大多數是我的舞校同班同學,可以大夥兒一起傾談,沒有那麼孤獨。

  劉:你也曾對我說,每當跳舞時,你便會感到很開心。現在呢?

  林:對。不過,現在比以前困難。如今跳舞,體能上的技巧要求較過往高,跳得較頻密。肌肉會感到酸痛,身體又疲累,要多為自己按摩。有時候更遇上抽筋……等問題(笑),但暫時仍然感到很開心。

  此外,舞蹈員在法國很受到尊重,這是法國的文化氛圍罷。事實上,我們的終生制合約在舞蹈界確是少有的,我們隸屬文化部,是公務員的合約。四十二歲退休後,仍可領取長俸。這種安全感對職業舞者來說,極為重要。

  劉:你覺得自己為了跳舞付出最多的是什麼?

  林:我有一個不尋常的少年。我最懷念的是我失去了十三至二十歲的少年時期經歷,把自己的少年時期完全投放在跳舞方面,全副心機去適應法國的文化、法國的生活,其他的事情從沒有經歷體驗過,譬如一般年輕人過的大學生活。我知道失去了尋常的少年生活,但這是我的選擇。

  劉:閒暇時候會幹些什麼活動?

  林:會在家休息,睡覺或彈琴自娛。另外,自修報考法國的高級程度公開試。去年已考了第一部分,今年預備應考第二部分,考試及格的話,打算報讀遙距或者網上學習模式的大專學位課程。我覺得自己仍然惦念讀書生涯,下一個願望想考取一個學位資格。 (東京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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