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中獨子，其實我是有妹妹的。但她四歲那年因麻疹去世了。那年我六歲。妹妹在我腦海中留下的印象很淺薄，但一生一死，永世不忘。
妹妹是在家裏生的，父親請了他相熟的女友，是產科護士，從鄰省來，為我的母親接生。
那年我兩歲，只記得一個大房間，母親睡在床上，家裏煲着熱水，有許多新的大毛巾。
我記得妹妹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她被大毛巾包裹着，放在床前地板上。一道水流從毛巾下淌出來，是我第一個看見，我說：「妹妹尿尿了。」
在媽媽口中，妹妹比我聰明比我好看。可惜妹妹患上麻疹後高燒不退。病中胡言亂語，說見到很多相熟或不相熟的人，但都是已逝世者。鎮上唯一的西醫天天來，但他說沒有針藥，無能為力。
終於到了那一天，我聽到母親厲聲呼喚妹妹的名字。我看到母親抱着妹妹，妹妹的雙眼反白。最後母親一聲淒厲的哭喊，我知道妹妹走了。母親叫我到外面去，遲些才回家。我獨自坐在一家大宅的石階上，直到暮煙四合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