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二月初的羅浮宮恐襲以後,我們家附近的清真寺顯然多了很多緊張的氣氛。
早上,我送女兒去幼兒園。推開大門走到街上,蹲下給女兒扣好大衣,站起來恰好正對着陽光。清晨的光束雖然不算強烈,卻也刺眼得足以讓人睜不開眼。緩了兩秒鐘,我才勉強重新看到街道。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雖然平時路過清真寺時都時常能看到這些端着機關槍的士兵,但這麼近距離的出現在我的正面前還是足足嚇了我一跳。逆着陽光我並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是看到他全身從上到下各種各樣的,該叫什麼呢?工具?武器?設備?端在正前面的是機關槍,灰綠色的防彈背心的側面有一把軍刀,靠下的部分掛着類似無線對話機的東西,還有三個長方形的小口袋不知道裝的什麼。側面的褲袋周圍還掛了電棒。
由於我突然看到這個持槍的士兵,着實愣了一下,牽着女兒一動不動。然後發現和他同時並排行走的,還有三個同樣武裝的士兵。他們之間保持着大概一米多的距離,速度幾乎一致的緩慢往前推進。他們這樣一字排開的隊形,把這條清真寺隔壁的小街車行的部分全部擋住了。我站立着不動,顯然擋住了面前這位士兵的去向,他也並不作太大的調整,只是稍微一側身便從我身邊走過。我隱約感覺到他的機關槍幾乎碰到了我寬鬆的大衣。
四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身邊擦肩而過,心裏還是有點發毛。我牽着女兒沿着街道往前走,前面不到五十米便是清真寺。
清真寺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很安靜,白色的牆面是幾周前才刷新的,在陽光下有些泛黃。一隻一隻鴿子照舊躲在外牆上一些小窗戶的窗台裏。清真寺側門外的台階下,依然是我每天早上都能見到的一位穆斯林老人。他坐在輪椅上,灰白色的鬍鬚直到胸口那麼長,深黃色的臉頰很消瘦。他閉着眼,彷彿在想什麼。今天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輪椅停在陽光裏,而是稍微退後了一點躲在了圍牆轉角處的陰影裏。他灰黑色的圓形帽以及一樣灰黑的袍子讓我幾乎沒有看到他。
路過街口的時候,我往清真寺的正門看了一眼,門口停了兩輛軍隊的車,車旁邊圍了三五個士兵在說着什麼。那兩輛看起來很大個兒的軍車讓我心裏莫名的覺得不安。
送了女兒,在回家路上,我在這個街角又停了一下。
清真寺側面的街道上,除了那位坐輪椅的老人,又多了幾位戴頭巾的女人和小孩,她們坐在牆邊小聲的說着什麼,臉上時不時還有些笑容;清真寺正門一面的街道上,是軍車,是士兵嚴肅的臉。
眼前兩邊的景色彷彿有點格格不入,卻又安靜的融合在巴黎溫暖的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