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農曆),風箏飛滿天。」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每年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正是放風箏的好時節。風箏大小、形狀、功能,甚至寓意也大不相同。就材料來說有紙糊的,有布做的,有塑膠黏的等。至於一些配件,或者製作風箏的邊角料有的是竹籤,有的是麥秸,有的是鐵絲。風箏做好了,就其寓意來說有「鷹飛蝶舞」,有「魚躍龍騰」,有「蜻蜓翩躚」,還有「燕子舞蹈」等等。總之,一隻隻風箏在雲端飄盪,一根根銀線在藍天縱橫,令人目不暇接或眼花繚亂,讓人感到春意盎然或春風駘蕩。而這些風箏大都是我們自個親手做成的。不管用什麼材料,做成什麼款式,只要是自己做出來的一隻風箏,就會覺得特有成就感,特有紀念意義。比如像老鷹這個風箏被我做得有模有樣,乍一看還挺專業的。老鷹身上的羽毛是我用蠟筆一根根畫上去的。為了做好這隻風箏,我可費了不少腦筋,飯忘記了吃,作業也忘記做了,一天到晚只顧倒騰着這隻老鷹風箏。爸媽見我忙得不亦樂乎,丟下活計,也會上前幫忙,三人齊上陣,太陽早下山了,這隻老鷹風箏總算做好。
我做的風箏,跟班級裏同學一樣,有的乖,有的不乖。乖的風箏很聽話,輕輕的就飛了起來,不乖的風箏則顯得頭重腳輕根底淺,怎麼也不肯飛上天。可是我不氣餒,不灰心,如醫生一樣,設法對症下藥,給這些風箏動手術。比如有一次,我來到空曠的田野,我的風箏一露面就引起了同伴們的注意。「鷹翅疾如風,鷹爪利如錐。」原來我那隻形似老鷹的風箏是由十多個彩色菱形的小風箏串成的大風箏,長度有一米多。由於風箏比較長,舉手打開的時候,也就是還沒讓老鷹上天,那一個個小風箏遇到風就都爭先恐後往上竄,亂成一團,根本不把領頭的老鷹放在眼裏。我一時手忙腳亂,一隻手拉拉那些小風箏,一隻手揚起領頭的老鷹。可是不知怎麼的,那些菱形的小風箏就是不聽我使喚,依然如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來,就連領頭的老鷹也跟我唱對台戲,不願意騰空而起,翱翔藍天。我顧頭不顧腚,快要招架不住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同伴們圍上來,七手八腳,如八仙過海一般,有的把那些菱形風箏理順,有的把領頭的老鷹托在手裏高高舉起,只等我一聲令下,放飛它們。在同伴的幫忙下,好不容易我的老鷹風箏飛上了藍天,誰知好景不常,麻煩就來了,原來風箏的尾巴掛到了高高的樹梢上。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還是人多力量大,同伴們爬上樹,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的老鷹風箏離開樹梢,我一邊奔跑,一邊抖動手裏的線,那形似老鷹的風箏才在天空中優美地滑翔,發出呼呼的風聲,悅人耳目。金色的陽光映在它身上,清澈透明,比琉璃更斑斕,比晚霞更醉人。「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忽然,人群裏一陣歡呼,我朝歡呼聲那兒望去,一隻比我老鷹風箏還要長的「龍頭蜈蚣」正騰空而起,彩色尾巴高高翹起,越飛越高,而這彩色的長尾巴是由幾個氫氣球組合而成的。這是同伴小龍的傑作。小龍的風箏就像一個百依百順的孩子,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小龍將繩子往下拉拉,他的「龍頭蜈蚣」就點點頭向下,好像要捕捉蚊子和蒼蠅似的。小龍將線放長一些,這「龍頭蜈蚣」又仰起頭向上盤旋,又像要去喝自天而降的甘霖一樣。「紙花如雪滿天飛,嬌女秋千打四圍,飛彩羅裙風擺動,好將蝴蝶鬥春歸。」這是鄭板橋寫的幾句關於風箏的詩。更多的人來放風箏了,而他們自製風箏的藝術技巧也一點兒不遜色專業人士製作的風箏。
「兒童放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武林舊事》也說:「清明時節,人們到郊外放風鳶,日暮方歸。」小時,我們放自己親手製作的風箏,也如風箏一樣在藍天裏詩意飛翔,不到天黑不甘休,不到大人催我們回家不甘休。現在我已經步入中年,一想起小時自個製作的風箏,一想起在空曠的原野上詩意地放飛風箏,還會情不自禁地激動興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