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蔥與陽春麵似乎天生就是一對神仙眷侶。
白米葱白,是佐料界嬌鮮欲滴的小鮮肉,所以,很多文人都用葱白來形容小姑娘的手臂,其實這蔥,應該是白米蔥。白米蔥,顧名思義,白而亮,葱白較長,長着一條「大長腿」;蔥葉青碧,似美人的一頭烏絲一樣婀娜。
吃陽春麵,哪能少得了白米蔥呢?陽春麵裏藏着的是一碗江湖,白米蔥就是初涉世事的少年,浮在江湖之上,他就是個調鮮的角色,好比《射鵰英雄傳》裏剛從大漠走出來的郭靖,一臉懵懂,卻又滿腹善良。
時下正值陽春,但陽春麵裏的「陽春」可不是指三月,而是指十月。
在中國的許多地方,民間都把十月稱之為小陽春,那時候,天氣微涼,吃一碗葱花麵,活絡筋骨,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嚴寒。更令人稱奇的是,上海人的市井隱語還把「十」稱之為「陽春」,是因為這種麵在舊時一般只賣十文錢,久而久之,故名「陽春麵」。
吃陽春麵,是一件極其風雅的事情。在很多老電影裏,舊時上海街頭,很多穿旗袍的名媛也會在麵攤兒上吃上一碗陽春麵,然後從手包裏掏出十文錢,一邊喊着「老闆,買單」,一邊轉身離去,惹得麵攤兒老闆盯着名媛,目光追出去好遠,直到被老婆擰着耳朵,方才回過神來。
不光上海人喜歡吃陽春麵,江蘇高郵人也吃。作家汪曾祺曾寫過這樣的文字:「有些人燙了澡,還得擦背、捏腳、修腳,還要叫小夥計去叫一碗蝦子豬油葱花麵來,三扒兩口吃掉。然後咕咚咕咚喝一壺濃茶,腦袋一歪,酣然睡去……真是『快活似神仙』。」汪曾祺把陽春麵寫得市井味道十足,也很有生活情緒,撲面而來,似乎就在眼前,鼻孔裏飄的都是豬油和葱花的香。
很多地方的陽春麵做法不一。比較傳統的做法是:用排骨、香菇等燉一鍋高湯,高湯煮好以後,濾出清湯,下麵,煮上三滾兒,麵熟了,這時候,先在碗內戳上一筷頭豬油,撒上鹽巴,舀上一勺子湯在碗內,油瞬間化開,清澈透明。撈麵入湯,這時候,撒上白米蔥做成的葱花,厚味中透着鮮香,麵條在油脂與香蔥之間,似乎是一根根「和事老」,分兩者之力,成就一碗美味。
做陽春麵,用的麵條要細,麵細,味道浸潤得透徹,吃起來,也顯得精緻,這是一碗麵裏的門道。用白米蔥,也多用葱白,味道清鮮。但我覺得,倒也不盡然,若能用一些蔥葉,青碧的蔥葉如花,豈不更多了幾許「陽春」的氣息。
忘了說一句,儘管「陽春麵」裏的「陽春」並非三月,但若放在春天來吃,不僅有着一樣的美味,還能多了幾許應景的春日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