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病友在鄧麗君《忘記他》的歌聲下翩翩起舞

　　「老至」不是蔡錫昌編導的新域劇團新作的正式中文劇名，若細心看宣傳單張上的字體設計，中文劇名其實是「老」字在上而「至」字在下的一個「耋」字（音「秩」），即八十多歲的意思。《耋》以認知障礙症為劇本題材，但自相矛盾的是，劇首有一句台詞指年輕人也有機會患認知障礙症，當然六十、七十多歲的患者亦不少，於是便令筆者感到這個劇名看似有意思但又改得較輕率。從整個劇本看，劇中有很多寫得有意義之處，但也有不足之處。

　　演員演繹投入傳神

　　周一嶽醫生當劇本顧問，讓編劇創作出來的多個角色都深入地寫出了認知障礙症患者的真實病況、生活面貌，如男主角談查禮屬末期的嚴重病患者，在白耀燦非常投入傳神的演繹下，可見患者似中風般不良於行，而照顧他的玲姨（黃劍冰飾）則指談查禮有怕水、吃東西時吞嚥困難等麻煩，亦要勞煩查禮的侄媳June（梁皓恩飾）幫助他洗澡。陳維強飾的強伯於全劇屢次重複地講「他山之石……」，不懂講其他說話，令觀眾訝異認知障礙症患者不只似中風，也似強迫症，以及易被演員那傳神的演繹和那極具中氣的說話語氣（深刻反映角色的性格和為人）撼動心靈；為《耋》劇作現場鋼琴配樂的伍慶賢兼有「年輕認知障礙患者」的角色身份，知情的其他角色指他會記不起今早吃過什麼早餐，卻記得非常大量的音符，而伍慶賢那動聽兼聽來沒出錯的琴音演繹，的確能做到場刊所寫的以琴音「把觀眾帶入故事，（使他們）走過一幕又一幕的高低起伏」、「表達出談查禮的無助和恐懼……用一曲獨奏總括他的一生」。

　　以療養／老人院為全劇場景的《耋》劇，還有七個患上認知障礙症但跟劇情主線沒什麼關係的無名小配角，編劇沒將他們的病徵作深入的戲劇處理，幸在各演員盡心盡力地演繹和統一的病人制服配合下，觀眾恍如到了一所真實的療養／老人院目睹一些真實的病人。

　　編導要演員清楚演繹認知障礙症患者的病徵和生活面貌，是要觀眾學到這病症的很多知識，日後在日常生活遇上類似的認知障礙症患者便懂得跟他們相處、照顧他們而非歧視他們或令他們難受，劇中以反面教材的方式寫活談查禮忽然記不起侄兒談子文（黃雋謙飾）與其妻子June是誰，子文竟以激動得失控的情緒面對叔叔而不懂冷靜、耐心地跟叔叔相處，到叔叔入住療養（老人）院後，子文深感照顧行動不便、說話與飲食能力出問題的叔叔很麻煩，就將這些重擔交給了June（劇中也帶出了療養／老人院人手不足的問題），這讓觀眾看到跟認知障礙症患者相處的正面教材，尤其June指自己幫助談查禮洗澡時沒感尷尬，相反多了一份尊敬和親切感，以及說用心照料時令她憶起昔日的父母也曾用心照料自己，最使觀眾敬佩這個熱心腸兼不忘本的角色。

　　故事情節有待改善

　　至於義工玲姨指面對認知障礙症患者要多笑，亦可用雪糕等小朋友喜歡的美食跟他們建立一個舒服的關係，看來是編劇經資料搜集或療養／老人院探訪後的經驗之談，值得要照顧認知障礙症患者的人銘記、借鏡。劇中還有一段戲寫談查禮胡亂開支票及衝入傭人（梅思源飾）的房間導致傭人辭職，看來亦是真實個案改編，可讓觀眾預早思考：假如自己是認知障礙症患者的照顧者，應如何避免患者出意外或患者被非患者誤解、排擠？

　　為何談查禮不是由他的子女照料而由他的侄媳照料？為何黃雋謙與梁皓恩的演繹像查禮的兒子兒媳多於像侄兒侄媳？談子文與June沒有自己的父母要照顧嗎？這些問題的出現是基於角色的背景描述得模糊不清，即使《耋》劇下半場有交代查禮的子女問題，然而查禮跟侄兒侄媳之間的濃厚親情如何構成？始終沒清楚交代，令三位演員雖有入戲好演技但三人的情感交流始終有點怪。

　　《耋》劇下半場集中寫談查禮未患病、未病重時是怎樣的人，原來他是國畫大師，但戀上女徒弟（即後來照顧他的玲姨）令他婚姻破裂，編排上能產生不俗的戲劇效果，而讓談查禮及身邊的人透過病重、離世而反思／體會人生歷程上的功過得失，亦帶出「要對人生無悔」的信息。

　　劇首演員杜施聰對觀眾說自己的角色名叫「卓傑靈」，是取自差利卓別靈中的「卓別靈」，這名字明顯跟男主角「查禮」（音似「差利」）、陳慧仙演的女角色Charlie及英文劇名「Simply Charles」扣連一起。編導在演後座談會解釋此巧妙做法是代表病、老、死等事情人人都會遇上，許多人會有類似的人生經歷；可惜卓傑靈的出場總未能跟談查禮的戲份有具劇力的呼應，如安排卓傑靈患癌以對照查禮的病重，卻不見杜施聰演繹到查禮口中的「生不如死」之苦，以及把卓傑靈戀上查禮的妻子跟查禮偷戀學生並置在一起，加上一些墮胎的情節，都使筆者覺得似生硬老土電視劇橋段。卓傑靈的感情戲刻畫薄弱，老土橋段減少了可讓觀眾思考或領悟之處，所產生的效果跟刻意找女演員穿古裝演查禮的夢境同樣多餘、突兀。

　　此外，像人腦結構的布景跟選鄧麗君的《忘記他》供劇中病友跳舞，皆意趣盎然。

　　 （新域劇團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