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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牛的詩歌江湖/大公報記者 熊君慧

時間:2016-12-22 03:15:50來源:大公網

▲在北大領獎,郭金牛(左)與鹿特丹國際詩歌節主席Bas Kwakman  

受訪者提供

  一九九一年第一次來深圳,郭金牛背着一個背包在石岩鎮老街的橋上看着河水發呆。為什麼會來這裏?能做什麼?記憶如此模糊,如同他人生中第一首詩,早已經忘記寫了什麼。「早些年流浪的時候,在工地的木板上,在工廠的集體宿舍,在公共廣場,隨寫隨丟。」回憶起往事,他彷彿漫不經心,卻又句句成篇。正如他二○一二年在網吧不經意在論壇上貼出自己的一組詩歌。後來,他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一個工業區到另一個工業區、一間又一間出租屋,走向了第四十四屆鹿特丹國際詩歌節,國際華文詩歌獎,首屆中國金迪詩歌獎。

  詩寫底層 讀出高貴

  詩人楊煉說,我們每個人都在底層。能否意識到這個底層,寫出這個底層,且寫出它的深與廣,則看一個人的能力。郭金牛訴苦,訴得痛徹心扉。但同時,他寫出的「底層」,卻絕不卑賤乞憐。相反,從這些詩中,能夠讀出高貴、精彩、講究和美。「獨絕的詩思,輕靈的節奏,艷冶的字句,甚至匠心獨運的標點,在把墜入深淵,點化成一條超越之途。這些詩,是重和輕的絕妙組合。」

  郭金牛像一棵長在岩石上的樹,吸收了荊楚大地堅忍不屈的養分,抓住一線生機往上生長。一九九一年到一九九九年間,他在深圳擺過地攤,做過建築工、搬運工、工廠普工、倉庫管理員等,沒有一份工作超過三個月。從石岩到龍華,從松崗到西鄉,從福永到羅湖,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一個工業區到另一個工業區,走到哪裏就是哪裏,遇到太陽就是太陽,遇到風就迎着風。

  訪問後,在餐廳門口告別,我提出給他拍照。他選了餐廳通往馬路的長廊上站好,雙肩包往後一甩,單肩背着,雙手合於腹部。造型凌厲的高樓大廈,怎麼拍都讓人有一種不真實感─深圳是快速發展變化的,變化的代價則是總有一些東西要離開我們。就像郭金牛的人生,似乎總是以離開的方式進行:「上學,當兵,外出打工,人生在不斷地離開,又在不斷地返回的過程。」

  用文學跟往事乾杯

  一九九九年,郭金牛在深圳的生活開始穩定。二○○○年開始,因為工作關係,郭金牛學會了上網。二○一一年,他開始在北京文藝網的詩歌論壇發帖、灌水。一年後,北京文藝網舉行國際華文詩歌獎評選,評委是楊煉、唐曉渡、于堅等著名詩人或評論家。郭金牛以網名「衝動的鑽石」投了一組情感詩《虛構中的許》,共五首,寫的是他流浪時期的情感。他陸續發表了四、五十首詩,在評選投票環節,他的詩獲得評委全票通過。

  郭金牛說,後來寫《紙上還鄉》時,他特別理解富士康員工跳下去那一剎那的心情。「小時候,我有過自殺的念頭,人到中年後也曾經有過。無論在家鄉還是在深圳,我都曾經多次直面死亡。」

  這首舉重若輕的《紙上還鄉》二○一三年六月參加了第四十四屆鹿特丹國際詩歌節,同年還參加了捷克國際書展,在海外被翻譯成德語、英語、荷蘭語和捷克語,引發西方媒體關注。二○一三年底,德國《南德意志報》文化專欄首頁以整版方式,刊出介紹郭金牛的文章並推介當代中文詩,文章主題聚焦「無聲者」的聲音。

  瑞士蘇黎世大學的兩位學者還來到深圳造訪郭金牛,拍攝一個關於他和中國詩歌的電視紀錄片。在深圳,歐洲記者驚訝底層的勞動生活與高雅的詩歌寫作間偌大的落差。對此,郭金牛不以為然。他認為,詩歌作為中國的文化傳統,已經進入每一個中國人的血液中,「這和識字不識字,有沒有文憑,身在何處,都沒有關係」。

  「或許是有了寫字這樣的表達方式,我覺得生活沒什麼苦是大不了的。」他說:「任何東西,過去了就是往事。我用文學的方式跟往事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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