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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美學為精神去魅/胡艷麗

時間:2016-12-05 03:15:45來源:大公網

  圖:《身體美學導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二〇一六年出版\作者供圖

  儘管現代科學早已證明靈魂虛無,但這個被虛構出的「小人兒」卻是承載人們各種信仰的載體。它支撐人們隱忍各種苦難,以身體的苦修為代價,為靈魂從此岸向彼岸的擺渡飛升做「嫁衣」。然而,靈魂究竟由何而來,因何而生,它又是如何凌駕於身體之上,盡顯輕靈高貴的榮耀?又是如何令它的主人──身體心甘情願的承擔沉重臃腫的污名?

  深圳大學文學院中文系教授王少華在《身體美學導論》中,用大篇幅介紹了在哲學史上身體與靈魂吵架的歷程,用身體─靈魂關係的演化史投射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的思想變遷史。在追溯靈魂的前世今生的過程中,將靈魂篡奪權利,控制他人思想的「陰謀」公諸於世,將榮譽歸還承載數千年委屈的身體,力求使美學回到身體這一主體,從而糾偏社會上錯位的道德觀、審美觀,重新建構漢語體系下的身體美學體系。

  在書中,美學指的遠不是身體視覺層面的美,而是身體的本體論地位。身體誠然具有脆弱性、短暫性,無法如同臆想出來的靈魂那樣不朽,但也正是因為身體的脆弱性,人才有了時間的概念,有了構建社會體系,以群力抵抗脆弱的動力。

  在原始的初民眼中,靈魂是居於身體中的小人兒,它掌控着身體的行動,駕馭着肉身賓士四方,而一旦靈魂永久離去,便是肉身日漸枯萎消亡之時。假如靈魂「小人兒說」尚是初民解釋生命,消解生命無常所帶來痛苦的一種方法,那麼伴隨人類文明的日益進化,「靈魂說」則日漸脫離了原初的純樸,成了被少數統治者利用愚民的工具。

  當身體的聯合,即社會合作日趨複雜,社會上便出現了脫離體力勞動的勞心者,他們以智慧、思想統馭世界。為維護自身的合法性,這些居於社會頂端的少數勞心者,以人的身體為隱喻,即自身為頭,而勞動者為身,頭即代表靈魂指揮身體,而身體笨重,缺乏自主意識,只能供頭驅策。

  科學是袪魅的利器,伴隨近代自然科學的興起,人們發現了「靈魂」的虛無,它不過是由身體機器生發出來的產物。拉.梅特里、狄德羅、霍爾巴赫、費爾巴哈、尼采等人先後發聲,指出我即身體,身體即我,身體從長期被壓抑的客體位置,躍居主體。然而這並不意味着靈魂從此退出歷史舞台,只是靈魂與身體之間的楚河漢界漸漸被模糊。

  中國古有「君權天授」的說法,即君王的權力授命於天,君乃萬民之主、是民的頭腦、民的靈魂,是代民與天溝通的媒介,因此君命不可違,違君意既為違背天意。在這層層隱喻的作用之下,君王將自己聖化、神化。啼笑皆非的是在朝代更迭的過程中,起義者總是人為製造「神跡」,證明自己是真命天子,藉以為發動戰爭反叛君王尋找合法性託詞,收攝民心。與君為靈魂、臣民為身體的隱喻相對應的是,在夫妻關係中,則夫為天妻為地,亦由此奠定了男尊女卑的畸形社會群體意識。

  在男性掌握了絕大部分社會資源的社會裏,社會的審美價值觀便開始以男性為尺度。為彰顯男子的高大威猛,女子的美也漸由詩經中的「碩人」之美,演變為掌上能舞的「飛燕」之美。至今已經絕版的「三寸金蓮」便是歷史上中國女子的悲哀。

  當女子需迎合男性,族人需迎合族長,臣民需迎合君主,一個社會必然失去思想力。靈魂的假說奴化了中國幾千年,至今餘波仍在。縱觀今天的社會,奴性的文化,順從的文化、女性以纖巧為美的文化並未消失,甚至催生出變形的行業和精神病態的群體。

  正如作者在書中指出「所有的身體都是宙斯,都是未經加冕的王,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和不可忽略的尊嚴」、要迷途知返,必然要為精神去魅,打破「首腦」、「靈魂」的神話,讓審美回歸到正常的、健康的軌道,回歸到身體本身。

  需要注意的是,身體美學也蘊含着人為萬物尺度的含義,即一切的審美皆是從人的視角出發,合乎人的利益、與人的身體相銜適者為美,反之則為醜、害。在這種人本位的思想指引下,人類對自然大刀闊斧的加以改造,對其他物種的生命予取予奪,甚至走到了自然的對立面,這同樣需要如破除君王神話般的去除人為萬物之靈的神話。在身體美學為人的精神去魅之外,這個世界還需要自然美學將人從自我神話的神壇上送入人間,送入大自然,與自然萬物平等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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