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陣子舅舅從澳洲回來，眉宇間看到婆婆的樣子，不禁想念她來。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我和弟弟放學回家，就會吃婆婆煮的午飯。婆婆並不跟我們住，她在一家老人中心找了個床位。聽媽媽後來說，是婆婆自己要搬出去的，媽媽萬般不願意──那時生活艱難，分開住，開支反而大了。老人中心跟我們的房子相隔只有十分鐘步程，婆婆中午來煮飯，大約四五點就回去。
「為什麼不一起吃晚飯？」我曾經問過婆婆，她說中心有人煮飯；後來媽媽說，因為晚上天太黑，他們堅持要送她回去，婆婆不想麻煩人，不如晚飯前自己走。
午飯過後，婆婆總會午睡。有一次，她午睡前跟我們說：「如果你們發現有一天我沒有醒過來，叫我三聲『婆婆』，我就會好滿足了。」嚇得我們那天不斷找話題跟她談，不讓她睡。此後，每逢她午睡，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走到床邊，靜靜地看着她，看到她的呼吸起伏，才覺心安。
不過，婆婆很長壽，她說那句話之後的十多年才去世，九十多歲，笑喪。她走的時候，我正在上班，見不到最後一面，但我還記得婆婆的心願，唯有向着天空，小聲地叫了三聲「婆婆」，我想她會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