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為大公園副刊寫稿已十八年,供稿幾百篇,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碰到一位好編輯孫嘉萍女士,但至今未曾與她謀面。
為大公園寫稿,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一九九七年九月,我還在首爾大使任上,出於自幼的一種愛好,也出於在韓國的不少感受,就寫了一篇小文《大宇的啟示》,寄給當時每天閱讀的大公園副刊,沒想到過了幾天,還真的登了出來。我還收到孫編一封短信,說這樣的文章很需要,鼓勵我繼續寫下去。我老伴兒也喜歡動動筆,這樣我們夫婦就成為大公園的見習作者。
與孫編交往十八年,收到她的信函或電郵少之又少,這可能是她工作繁忙的緣故,也與她惜字如金不無關係。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深深感受到一位編輯對作者的尊重。每次來信或電郵,都稱我們為「先生」或「女士」,對我們的稿件都稱「大作」或「尊作」,其實我們水準有限,誠惶誠恐。更重要的是,她尊重作者的意見,對稿件極少修改,如實在需要修改都很慎重,有的還要徵求作者的同意。我們也常給內地報刊投稿,一些稿件被改得面目全非,也不徵求作者的意見。孫編所以能如此,主要是她作為「掌握生殺大權」的編輯有度量有涵養,也是因為她有淵博學識,能容納不同的文筆和觀點。
孫編思想開闊,廣開言路。我們寫文章,開始主要是介紹韓國的人和事,離開韓國後,文章內容多是回憶在韓國經歷,但日子久了,這方面的內容幾乎寫盡,於是穿插寫一些雜文,評論社會時弊,內容較為尖銳。針對內在的一些情況,先後寫了《不要怕反對票》,《不要被金牌迷住眼睛》,《如果沒有馬布里》等文,發出後有些後悔,擔心給編輯添亂,但幾天後文章原樣見報,孫編還來信鼓勵說「需要這樣的文章」。
孫編造編輯十分認真刻苦。一次我們向她索要一份錯寄的樣報,希望她交助手辦理,誰知她回信給我們說,她根本沒有助手,一個人忙得不可開交。事後細想,大公園每天出刊,一個整版,五六篇文章,光審閱選擇稿件就會無比繁忙,此外還要給作者寄送樣報,還要做一些必要的雜務,繁忙程度可想而知。內地有的報紙副刊一周只出一次,還要三四個編輯管,兩者相比差異何等懸殊。但十八年來,編輯工作且不說,就寄送樣報而言,從來沒有落過,我們的住址先在首爾,後轉回到北京,而且還搬過家,其間還幾次出國探親長住,孫編的認真辛勞着實令人欽佩。
出於對孫編的尊敬,我們還推薦過幾位作者為大公園供稿,有曾任駐老撾、越南大使李家忠,曾任駐格魯吉亞、烏茲別克斯坦大使李景賢,曾任駐古巴、阿根廷大使徐貽聰,曾任駐開普敦總領事陸苗耕等人,所謂推薦,也只是把孫編的郵箱告訴他們而已,並沒有寫過舉薦信函,更為無溢美之言。孫編只是根據他們的文章決定取捨,也就是「以文取人」,而非看什麼關係,這也是一位正直編輯的處世準則。
在與孫編的交往中,還有一件「趣聞」。相當一段時間,我們夫婦共用一個筆名,不管誰寫的文章,均以「延靜」署名。但時間長了,沒想到給讀者帶來不便,因為不僅男女文思、用詞有別,而且文中有時出現「我和先生」,有時又出現「我和老伴兒」,造成混亂。大約十年前,孫編為此特地打來長途電話坦率地向我們提出,能不能請我們其中一位使用另外一個筆名,我們接受了她的意見,自此老伴兒的文章就用「言青」筆名。
四年前,孫編推薦我為《大公報》大公評論寫點文章,當時我已七十六歲,有些猶疑,但考慮到她的誠意,也考慮到大公評論主任潘江鯤的盛情,也就接受了邀請。三年多來,我就朝鮮半島局勢發展,寫了上百篇評論。潘先生也是一位很好合作的人,我的評論除文章題目從編輯角度有時作些修改外,本文基本沒有修改過,這使我感到尊重作者也許是《大公報》的優良傳統,值得內地報刊學習。
孫編曾言,大公園的編輯方針是「可讀性、知識性和趣味性」相結合,我們多年來寫稿也是本着這個宗旨,但坦率而言,由於能力和水準所限,遠遠沒有達到要求,今後還要繼續努力。
我們珍視與孫編的交往,她的片言隻字,一直被我們珍藏。年前曾接到她的電郵,說她即將「退休」,我們當時一怔,有點不捨。不過我們也相信,在新任編輯的指導下,我們與大公園的合作還會延續下去。十八年沒有見過面,期待孫編退休後方便時可以來北京,我們能有機會見面敘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