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畫國畫的玩了許多年,沒有聲響。他借錢在省城開了一次個展,然後安排朋友以六十萬元的價格買去一幅畫。這樣一來,「影響」出來了,第二天,省城各大媒體紛紛報道他的國畫如何受讀者歡迎,一幅賣了什麼什麼價錢。其實,他的朋友只是個託,並沒有真正出錢買字,那幅「名貴」的畫兒至今壓在他自己的箱子裏。
生活中,像這位所謂「畫家」一樣,為了名聲不擇手段的人比比皆是。演戲需要脫嗎?沒關係,只要造出聲響就行。寫書需要加色嗎?不要緊,能增大銷量即可。書法需要人為地造些新聞嗎?好說,有受眾關注就OK……在這些人看來,道德、操守是忽悠老實人的,對於自己這樣的「聰明人」,它們早就過時了。
名聲這東西有沒有好處?回答是肯定的。一個演員有名聲,她演的電影、戲劇就有人追捧,片酬就會像春天的竹子唰唰地往上長。一位作家有名聲,他寫的文章、出的書就有人關注、購買,以後再發表文章、出版書籍自然會變得更加容易。一名書法家有名聲,他的字就有人出得起價錢,找年輕老婆、住豪華別墅便有了資本。只是名聲說到底還得依靠實力配合。沒有實力,名聲就像丟進池塘的石頭,最初有些漣漪,最後無聲無響。
我認識一個寫小說的人,此君有些才華,在大刊小刊都發了些作品,然而,此君太想出名了,自費出了本短篇小說集,又是請人寫評論,又是自己出錢開作品研討會,最初給人的印象似乎是本省又有一顆文學新星升起了。但熱鬧了一年半載之後,二十年過去,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依然是偶爾發點作品,依然是出書需要自己掏錢。
世界上有兩種人最不在乎名聲:一是底層的人,一是真正具有成事之才的人。底層的人往往缺吃少穿,他們的心力更多地放在獲取溫飽之資上,名聲對他們是奢侈物,這種人是被動遠離名;具有成事之才的人腦子裏充滿了「聲實」,隨便幹點什麼都讓人仰望,他們不在乎那點淺薄的名聲,更不屑於自我炒作,此類人是主動地遠離名聲。
知道錢鍾書吧?此君在國立師範學院任教時,該上課上課,該探親探親,只是由着性情寫了一部《圍城》,結果成了著名作家;上世紀七十年代受命編寫的《宋詩選注》,居然被後人視為經典之作;他精心撰寫的《管錐篇》,更為海內外無數讀者推崇。才華如此出眾,成就這樣耀眼,錢鍾書一生卻淡名如水:某高官請他赴宴,不去;中央電視台請他上「東方之子」,謝絕;外國漢學家要約見他,婉拒……
真正的名聲就像知己,可遇而不可求,可親而不可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