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Raymond(前排中)出席學生畢業秀/PolyU供圖
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以時裝為主題的香港電影,如唐煌導演的《金縷衣》(1956年),林黛主演的《雲裳艷后》(1959年),後者在片中記錄下了當時香港造寸時裝公司(於2003年解散)的身影。香港已逝著名詩人梁秉鈞(也斯)在其策劃的《電影中的香港故事》一書提及,那時香港只有很少的時裝店,要想買一件時裝,就要到「造寸」這類度身訂造店。
當時,歐洲國家早已出現了稱得上為經典傳奇的知名時裝設計師,而香港只是處於由代工生產到自家設計的轉型初期。在這一時期,香港孕育着一班服裝行業的中堅力量,短短二十年間,他們帶動並見證了香港製衣業的蓬勃發展,也在近二十年後,目睹行業的下滑與式微,堅守陣地至今。除了現仍活躍於圈內的時裝設計師,還有一班幫助設計師完成夢想的幕後人,其中如「香港時裝學界教父」區偉文,與資深製版師趙南海,他們一般卻只混在T台兩側的觀眾群中,給予謝幕的新晉設計師微笑,掌聲。/大公報記者 周 怡
七十年代前後,以代工為主要發展模式的香港服裝行業,曾有多達數十萬人員從事製衣業工作(1960-1980年,香港人口總數約300萬-500萬),1975年左右,香港的出口成衣已佔歐洲市場的三分之一,更成為亞太區著名的成衣採購中心。有老人說,那時茶樓的人客,閒聊的話題都是製衣、時裝。
由設計到教設計
時代發展帶來的行業衝擊或許難以避免,但與鄰近國家韓國與日本相比,就市場和地區上來說,「香港比較吃虧。」香港理工大學紡織及製衣學系教授區偉文(Raymond)說,東南亞廠家價格雖然低,但香港五十多年發展奠定的基礎,例如產品質素和市場網絡,是有力的優勢。
其實,香港還有一些規模不大但出產高品質的時裝企業,仍在香港設有生產線,他們堅持以香港作為基地,是其海外及內地客戶均認同「香港製造」的優良品質,Raymond相信,香港有能力和基礎做好時裝。
每次見到Raymond,黑色的畫家帽,和不同款式的full black衣着,幾乎已成為他的標誌。這天開完會匆匆趕來接受本報專訪的他,開玩笑說,如果再留一點鬍鬚,留長一點頭髮,說不定會被看錯為日本時裝設計師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也不失為一件開心的事情。
從教近四十年,Raymond的學生遍布香港時裝業前綫,他鼓勵學生主動與製版師傅交流,同時以謙卑的態度學習。他說,當年也算是搭上了香港服裝蓬勃與黃金時代的行業快車。因為對時裝的興趣,他在1970年初前往倫敦藝術大學倫敦時裝學院London College of Fashion(LCF)攻讀時裝設計專業,畢業後,一直都不太贊同自己讀時裝的父親說:「在英國你能賺到錢就繼續讀吧。」因此他放棄了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CSM)的就讀機會,1976年回到香港開始從事時裝設計工作。
可以說,因具備英國專業高等時裝設計學府的學歷,以及實習經驗,Raymond回到香港工作期間,也曾受邀於夜校教授時裝相關課程,「教書不一定要高高在上,我更看作是一種分享。而且,我不懂教書,我只是將我學到的,全部表達出來。」Raymond的這種態度,其實與在LCF亦師亦友的Tommy有關。
期望生產線回流
「他是我其中一個貴人,沒有這些貴人,我現在可能只是某個角落的傻瓜。」Raymond在LCF讀書時其中一位老師Tommy,授課並不系統,但是卻讓Raymond開了眼界,「他完全激起我對時裝的興趣,讓我開了竅。」他記得Tommy曾說,設計師的創意或許無法掌控,但專業技術如製版的修煉,需要下功夫,也需要有人激勵。
Raymond逐漸走向「時裝學界教父」的「不歸路」,就是從提意見和「罵人」中開始。「我就希望做這樣的事,提出建議與意見能夠幫到他們,做一些修補。」他說,以前年輕人與製版師傅面對面接觸,能夠直接接觸製版過程,偶爾被罵兩句,都是學東西,但如今,因為行業式微,版房的北上,讓現在的學生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從2010年至今,據業界估計,香港一萬多間製衣廠、成衣製造商、批發商及出口代理商中,至少有兩成公司或機構因經營困難而結業。一些本地製衣商營業額逐年下跌,也有過半數買家放棄香港市場,光顧成本更低的泰國或越南等東南亞國家。
「一個版房究竟要多少成本?」Raymond對一些老闆以成本為藉口,將版房北移表示質疑,「就像學建築設計,有不去建築工地的道理?」他說,不懂製版過程不能完全說學生的問題,香港的教育比較死板,其次是社會的問題,如果能夠將版房和小型生產線回流香港,這個問題會得到緩解。
當然,Raymond對於政府近年推出和實行支援時裝產業的計劃和資金,表示有一定的幫助,也明白政府的為難之處,但是當下如何善用資源,是實行計劃的重點。他希望政府能從三個方面做出考慮:一、推廣時裝秀,資助學生前往巴黎或倫敦等地區做時裝秀;二、注重培養年輕設計師的方式;三、硬件設備方面的問題。「這也是我們正在做和努力的目標。」Raymond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