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老革命家呂志先於十月三十一日在北京逝世/作者供圖

　　外交前輩呂志先住院一年多，終因心力衰竭，駕鶴西去，享年九十九歲。他女兒打電話告訴這個消息，我深感不勝悲痛。

　　呂志先是一位老革命，一九一七年出生，一九三六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後在東北、山東等地進行抗日鬥爭。解放後出任浙江省領導，一九六五年調到外交部，先後出任中國駐毛里塔尼亞、匈牙利、剛果大使，一九七六年調任中國駐朝鮮大使，我與他結識，先是為他作翻譯，之後在他領導下工作。

　　呂大使到任時，正是中朝關係處於高潮期，互訪代表團很多，使館與朝方的交往也十分頻繁，因此他工作非常繁忙。當時金日成主席在世，經常去北京與毛主席、周總理會談，中朝雙方在許多問題上看法一致。但也不諱言，雙方在一些問題上也有不同看法。呂大使頭腦清醒，善於抓住時機，在接觸中開展工作，也及時向國內反映情況並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任駐外大使和主管外事二十餘年，訃告稱他是「外交家」，我想當之無愧。

　　呂志先十分關心青年人，我自己更是有切身體會。當時我還是初級外交官，任隨員、三秘，一直跟在他身邊，但他信任我而不嫌棄。平時寫東西，他找我先談話，交代寫什麼，怎麼寫。年終總結，他開全館會，聽取大家的意見，最後他集思廣益，作總結發言，脈絡清晰。使館個別年輕人鬧矛盾，他找去個別談話，但不記仇，仍然使用。大家把這些都看到眼裏，團結一心，館風很好。

　　呂志先不守舊，雖是老革命出身，但沒有什麼框框，辨證看問題。使館一位同事，工作認真負責，任勞任怨，表現很好，但就是因家庭出身不好，長期不能入黨。使館對此也有兩派意見，但呂志先認為，出身不能改變，重在現實表現。後來大家認識到這一點，幫助他解決了入黨問題。

　　呂志先心態平和，不爭名利，不為社會各種誘惑所動搖，雖為老資格，但善於和大家打成一片，做普通一員。他到館時已近六旬，但每天清晨散步，從不間斷；館內勞動、冬季掃雪，他都和大家一起幹，沒有什麼特殊。他一碗水端平，處理矛盾，和風細雨，但又講究原則，使人心悅誠服。

　　一九九七年，當時我在韓國任職，舉辦中國文化大展，沒想到呂志先以對外文化交流協會副主任身份帶團來首爾參加開幕式，分別多年後我又見到他。那時他已八十歲，但還是當年的模樣，身體很好，精力充沛。當時正值隆冬，我們關心他的冷暖起居，他說沒有任何問題，還是以對外工作為重。那次大展深受韓國各界歡迎，取得圓滿成功。

　　退休後，我和老伴常去呂志先家看望，有時他在家，我們坐下閒談；他不在家時我問他老伴「是不是又打麻將去了」，他老伴點頭說「你真會猜」。他九十歲那年，根據他的希望，我負責聯絡曾在他領導下工作過的使館同事一起聚會，共進午餐，他很高興，還飲了一點酒，平時他是滴酒不進的。還有一次，我們夫婦去他家，他挽留我們到中午，說「我們一起到餐館吃個飯」，我們再推辭也不成。那天風很大，也比較冷，他全然不顧，是一家高級餐館，要了很多菜，又一一給我們夾，生怕我們吃不飽吃不好。

　　呂志先住院後，我們去看望他，他精神還好，說起往事，他都微笑點頭。他住院期間，接受了抗日老戰士獎章，還接受了長征勝利八十周年紀念獎章。但沒有想到，呂志先外交老前輩這麼快就駕鶴西去，我們懷着十分悲痛的心情，祝他老人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