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內地一條熱鬧的大街上，見一個店面正在裝修，裝修之類的事司空見慣，但這一次有些不同以往，被改造後的門面有一個頗具藝術色彩的招牌─「某某美術教育」，斗大的字旁還有兩個稍小的字─「連鎖」。回想到近日早晨常途經一間小學，校門口常見一位戴着耳機的中年女子，領着三、四個小學生朗讀英語，他們每人着一件綠色馬甲，馬甲上印有「某某英語」幾個大字。我把兩件事聯繫起來，似有所悟─當下已進入「興趣班時代」。

　　外孫女米米是內地小學二年級學生，兩年前就參加了一個小提琴班。當時幼稚園的小朋友紛紛參加了興趣班，有的學舞蹈，有的學書法，有的學鋼琴，有的學英語。她媽媽問米米想不想參加一個什麼班，米米回答「隨便」。媽媽要她自己選一種，她便選了小提琴。於是兩年來，每周六由媽媽或爸爸陪同去上兩節課，一節樂理，一節拉琴，風雨無阻，平時則每天還得至少練習一小時。成績當然是有的，我和她外婆都只能識點簡譜，她卻認得五線譜。她拉的那些練習曲，我沒有評論的資格，但其演奏的《友誼萬歲》（Auld Lang Syne，內地譯：《友誼地久天長》），真能引人入勝。她初次參加演出，穿着漂亮的花裙子上台時，表現既高興又緊張。不久前參加市裏的演出，得了個銀獎回來。

　　米米每次去上小提琴課，都會遇到其他興趣班的推銷人，一個英語班的推銷人多次給米米媽媽打電話，講他們的英語課正適合米米去上。後來，米米不耐煩了，搶過媽媽的電話回覆人家：「我不上你們的班，我媽媽教我挺好的。」

　　日前，米米只參加一個興趣班的堅守終於被打破。有一天放學回家，說學校組織一個學長笛的興趣班，不少同學報了名，她也想去參加。這讓她媽媽有些犯難了，因為學一種樂器不是只上幾節課那麼簡單，重要的是要花時間認真練習。女兒和女婿商量一番，一同去學校問明情況，原來學校是奉上級指示辦這個班，以後上級還會來檢查，他們打算每周課後的下午上兩次課。米米的父母再次探詢米米的決心，然後去樂器店買了長笛，他們認為應當成全孩子新的夢想。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於是才有興趣班應運而生。興趣班雖然只有三個字，卻承載着孩子的興趣、家長的興趣、學校的興趣，還有商家的興趣，實際上要讓各方興趣協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拿米米學琴來說，成績固然令人高興，但過程卻未必時刻是快樂的。我親眼見過她們母女的衝突，包括眼淚。我讀過某著名鋼琴家的父親的敘述，其中也有類似的故事。一位音樂教育家著文，講做一個學琴的兒童的家長比他本人的工作要難得多，這是肺腑之言。我期待女兒女婿能善待米米的興趣，包括以後讀書的興趣、職業的興趣、戀愛的興趣。為人父母，都要上好這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