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一開篇,咱就來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話說當年,我在內地部隊那會兒,有一絕活,就是手槍打得挺準。我當然不是什麼「神槍手」,但「第一練習」的實彈射擊,全部都是優秀,卻是事實。記得剛當排長後,連隊進行實彈射擊,幹部們按規定打手槍,連長特批我和另一位新排長,每人先試射三發子彈體會體會。我三發子彈出去,報靶員喊叫:「二十九環!」我當即情不自禁地大叫:「手槍這麼好打,你們怎麼都說不好打?」有了這一良好開端,我一發而不可收。從此以後,無論在連隊、機關、步兵學校,我的手槍射擊成績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命中率,印象中子彈好像從來沒有脫過靶,成績均是優秀。
有兩件事可以佐證:一是我在步兵學校學習時,進行射擊瞄準訓練,教官觀察我的瞄準動作,發現我手腕抖動,打靶可能成問題,我當即回道:「我打手槍從來沒有脫過靶。」教官批評我不謙虛。我又說:「不信咱們靶場上見。」結果我硬是打了個優秀。二是我從師部下到團裏當股長時,正好趕上司、政、後三個機關單位「比武」,幹部全部參加手槍實彈射擊。我初來乍到,政治處的人問:「你的手槍打得怎麼樣?」我謹慎地回答:「保證及格,不拖後腿。」聽的人都以為我在吹牛。最後一比賽,我的總環數與司令部的一位股長相等,又算內環,他成了第一名,我屈居亞軍。同事們這才對我刮目相看。當時曾有不少人問我:「怎麼才能打得準?」我答:「不看靶子。」他們認為我開玩笑。我又說:「我叫你不看靶子,可是你在練習瞄準的時候,又怎麼能不看靶子?我的意思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靶子上,而要集中在準星和缺口的平行、左右關係上,抓住了主要矛盾,其他問題迎刃而解。」大家按照我的辦法進行瞄準,成績果然大大提高。好漢不提當年勇,我想起這件事情來,是因為從中悟出了一點道理,就是人在幹事情的時候,不要老是盯着目標、惦記着目標,或者說,不要把目標看得太重要。道理很簡單,在工作的過程中,目標總是離得最遠的。如果還未做事,或者一邊做事,一邊老想着目標,必然患得患失、斤斤計較,最後的目標就在你的猶豫、彷徨中,在時間和精力的消耗中,不是失去,就是難以達到。瓦倫達(Karl Wallenda)是美國的一位著名的高空鋼線表演者,他在一次重大的表演中,不幸失足身亡。瓦倫達的妻子事後回憶說:「我就知道這一次一定要出事,因為他上場前總是不停地說:『這次太重要了,不能失敗,絕不能失敗。而以往他不是這樣,每次表演之前,他只想着走鋼線,並專心致志地為此做準備,根本不去管其他的事情,更不會為『成功』或『失敗』而擔心。」後來,心理學家把這種太專注結果、太想成功,反而造成失敗的患得患失的心理,稱作「瓦倫達心態」。
有研究證明,人的大腦裏的某一圖像,會像實際情況那樣刺激人的神經系統。比如,當一個高爾夫球手在擊球前,如果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把球打進水坑裏」時,他的大腦反而會出現「壞球掉進水裏」的情景,這一情景就會指揮他的行動,結果擊打出去的那個球,十有八九都會落進水坑裏。這說明,害怕失敗就會導致失敗。為什麼有些很優秀的運動員在平時動作練得很好,基本上沒有失誤,而到了正式比賽、特別是重大比賽的時候,卻失誤頻頻,甚至「一失手成千古恨」?為什麼有些學生平時學習成績一直遙遙領先,然而一到考試的時候,卻經常「砸鍋」?所有這些,都是因為當事者在進行某件事的過程中,過分重視了結果的緣故。運動員想,這次拚了命也要比出個好成績,要不然對不起我流過的汗水和遭受的辛苦;學生想,這次一定要考出個好分數,要不然對不起父母和老師。雖然都在較勁,但卻將注意力分散了,勁頭使偏了,神經的指揮系統和他作對,比賽時動作僵硬,考試時腦子混亂不清,勝利的天平反而往相反的方向傾斜,結果就留下了遺憾。
人的精力,包括思維和體能,都是有限的,要使其發揮到最大效能,取得最大的成績,需要作必要的組合與分配。比較合理和科學的方法,是聚神於當前、着力於腳下。就像爬山,只注意走好每一步,不管前面還有多麼高,更不考慮爬到山頂後怎樣做一個「V」字的姿勢。不要用追女仔似的目光專注地盯着目標。重要的是過程,是現在進行式,那麼,這個正在進行的過程肯定是有力的、堅定的、踏實的。這樣的心態,表面看起來不是很重視目標,實際上能更快、更好、更容易達到既定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