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的詩才,無疑令人矚目。如其《帝京篇》十首,乃至殘句「昔乘匹馬去,今驅萬乘來」等,都被引為開國恢弘氣象的佳例。但不可否認的是太宗詩受關注的程度,與他的貞觀盛世被艷羨的程度大有落差,這令不少論者頗為不平。筆者以為,如此情況既是太宗自己造成,且也符合他原本之期待。請試論之。
有一則很著名的掌故,說太宗微服行至端門,見新科進士魚貫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可知太宗胸襟寬廣,心懷天下,求才若渴,不似隋煬帝身為一國之君,還要與莘莘學子較一日之長短。彀中,指弓箭的射程範圍,有人認為可比喻為牢籠、圈套,意義較為負面,不必作如是觀。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對於「朕即國家」觀念強烈的太宗來說,彀中就是王土。通過科舉可進用天下所有賢才,而不必處處受門閥掣肘,能不稱意乎?不過太宗自視身份超越讀書人,而不與之為伍的心態,由此也可窺得。
又如貞觀十一年,大臣請編次太宗文章為集。太宗回答道:「若事不師古,亂政害物,雖有詞藻,終貽後代笑,非所須也。只如梁武帝父子及陳後主、隋煬帝,亦大有文集,而所為多不法,宗社皆須臾傾覆。凡人主惟在德行,何必要事文章耶?」最後竟未答應。身為人君,就應專心治國,不必以文章餘事為務。這固然是正理。「大有文集」未必就是亡國的直接原因,卻會令世人產生聯想。因此太宗不走梁武、隋煬等人的老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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