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下着瓢潑大雨的傍晚，我一隻手抱着女兒，一隻手撐着傘，艱難地躲避着路邊汽車飛馳而過濺起來的水花。回憶起這個情節，感覺跟演電影一般。我是在走向醫院，去接剛做過手術的先生。

　　最初開始看到先生手上芝麻大小的一顆小紅痘痘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到要做手術這麼嚴重。這算是一次難忘的在法國就醫的經歷。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毛孔堵塞引起的感染，並不少見，先生給我看的時候，我還忍不住用手擠了擠，我承認，這是引起下一步炎症擴大的原因之一。於是，先生在下班回家途中，路過藥店的時候諮詢了一位藥劑師，滿頭鬈髮的藥劑師大哥信心滿滿地告訴他：「沒有問題的兄弟，保證藥到病除！」然後給他開了一種油膏類的藥物讓他塗抹。

　　第二天一早醒來，先生的手便腫起來，不知道是腫的原因還是藥油的原因，整隻手都有點發亮。我們覺得有必要給家庭醫生打個電話了。我們的這位家庭醫生法國老爺爺顯然並不想因為這種小毛病見到我們，便讓我們去藥店開一點碘伏抹一下消消毒，我們也只能照做。

　　後面的兩天，這個膿腫在緩慢地長大，變得嚴重。當我們再次給家庭醫生打電話說這個情況的時候，老爺爺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我估計在我這裏也處理不了，你們找個專科醫生吧。」我很難形容心中巨大的無奈感，這難道不是在國內門診幾分鐘就能處理的事情麼？

　　掛了電話，先生琢磨着這是皮膚的問題，便尋找到了一位皮膚科醫生。我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也說不上來，還是讓他去見了「緊急」預約上的這位皮膚科醫生。回到家，先生的手已經包紮得跟一個饅頭一樣。這位初出茅廬的年輕醫生在他手上用黑色記號筆畫了一個圈，然後試圖挖一個洞，把裏面的膿清理乾淨。無奈沒有麻醉設備，他只能用笑氣（一氧化二氮）作為麻藥。這哥們兒最後留下一句話說：「如果過兩天好轉了，紅腫會慢慢小於我畫的這個黑圈。但是很可能不會，如果是那樣，你便需要找一位外科醫生進行手術。」我聽到這句話，就已經知道找外科醫生是避免不了的了。

　　後面兩天是周末，先生的手惡化得很快，他也偶爾需要吃點止痛藥。直到周一一早，先生對此前的法國醫生已經完全失去信心，於是預約上一位美國醫院的外科醫生。下午，先生的整隻手臂被麻醉，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的手術。最後總算告訴他，膿腫都清理乾淨了，只需要每天換藥便會好轉。但是因為是進行了麻醉，必須有人去醫院接他才能辦出院手續。

　　於是，那個大風大雨的傍晚，巴黎街頭出現了篇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