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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痔遇神醫記\吳正

時間:2016-08-07 03:15:47來源:大公網

  患痔疾三十餘載,其間,時晴時雨,時平時發。拖延至今才問醫,無非兩個字:怕痛。

  倒是有言:長痛不如短痛。然而,人心虛怯,且常懷僥幸:寧可被「毛毛雨」的長痛折磨年復一年;就是害怕「嚓」一刀的「短痛」之了斷。其實,此事也出有因:痔瘡摘除雖屬「小不點兒」的手術,然而其疼痛度,據說,決不下於開膛破肚的「大件行頭」。而我,就是帶這項眾所周知的疑慮,問遍了幾乎所有上海、北京、香港和美國等諸大醫院,各種名師,都說:手術沒問題,後遺症也不會有,唯「免痛」之牌,則誰也不肯,也不願亮出來。

  所有頑疾一旦上身,其嚴重程度的增加,只可能是與年齡同步,而不可能相反。近期,痔疾又發作,垂脹流血,行動不便,以及種種不雅的難言之隱遂令「嚓」之響日趨變得清晰於耳起來。恰於彷徨之際,就聽聞滬上有家名叫「香山」的區級小醫院,內殿竟供養有「大菩薩」一尊:沈德海醫師及其團隊,使用中西合璧療法,非但能根除此頑疾,且還能保證無痛!

  我懷半信半疑的心態,前往一試。我花三百塊掛了個「專家門診」,如此代價讓我擁有了能與沈主任面談和察症的機會。沈大夫短小精悍,說一口刮啦鬆脆的上海閒話,乾淨利落。查驗完畢,他在我的屁股上「啪」地抽了個響亮的「臀光」,道:「都這麼嚴重了—住院手術!」我則邊提褲邊從垂簾後轉出,小心翼翼地發問:「……手術痛伐?……」「痛?痛還要我沈德海做啥?」仍不放心,進一步探詢之:「聽說此病手術者無不疼痛難熬啊?」答覆是:唯香山醫院肛腸科除外耳!

  如此言談,讓我驟生信心,什麼大醫院名醫師,什麼留學生洋玩意兒的,我一概不信了。直覺告訴我:在我面前坐的是一位仁者、智者、自信者,故也是信心與勇氣的灌輸者。

  翌日我入院來,各種體檢指標過關後,便被推進了手術室裏去。我是腰麻,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覺,但頭腦部分卻還是耳聰心明的。無形燈下,就聽得醫務人員竊竊私語的營營聲。約莫半個時辰的擺弄,事畢。戴藍帽的沈大夫來到我跟前,拍拍吾肩:「老哥,是環形痔!大傢伙裏的大傢伙!」他用手指圍了個圈,比畫道,「(痔核)足足有半個高腳饅頭之大!」我聞言,不禁厥倒。而他則繼續調侃說:「能將此寶貝藏匿於體內三十餘年,還不肯出送,實屬難能可貴啊!」我自然也被他說得啼笑皆非了。我說,謝謝您,沈醫生。

  餘下的日子裏,我安然無恙,無痛無憂,亦無任何併發症顯現。有的只是每日例行的中西輔助的藥熏和吊滴而已。探詢鄰房病友,所感所見所受也都大同小異。個個都豎起大拇指來讚嘆沈大夫的仁心仁術,醫技高超。

  出院當日,我去見沈主任,且饋贈拙書法《心經》一幅,以表謝忱。他笑咪咪地望我:如何?吾言非虛不?我說,如是,如是。我又說,不是我恭維先生,閣下醫術堪稱當今中國—不,應該是世界—一流!聽說屠呦呦了吧?他聞言,便舒心地笑了,道,無所謂。所謂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事善能(此乃老子《道德經》裏的一段話)。屠不就是憑這種精神而最終踏上了那條紅地毯的?被證明了的倒是國醫國學的博大精深,理當推向世界,造福於人類。就比如說痔瘡這病,名堂雖小,且不登大雅之堂,但就不能說其中的學問探究有所止境。一旦觸及此話題,他便顯得有點兒滔滔不絕起來。他說,其實,這不能不算是國際醫學界的一大難題:如何保留組織,不動一刀一槍,便能將其降服,且還要讓病人沒有太大的痛苦?他說,他是百里松、丁哲先,兩大痔科國醫高手的第三代傳人。蟄伏於此區級小醫院,低調而安寧。藉此平台,帶一幫團隊,他便能潛心鑽研,免於任何外界不必要的干擾。他認為,這是他眼下所能做出的最佳人生與事業選擇。如今,無論是科界、學界、教界、還是文藝界,人際關係糾纏而複雜,混於其中,有百弊而無一利。但,他隨即便轉換了話鋒,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再說了,你老哥也是個文圈中人,理應明白箇中因由,我則頜首示附。

  他一直送我至電梯口,大家還留了微信,以便聯繫。梯到欲開時,他匆匆說道,來到了我這裏,不論部長局長富人明星,還是凡胎百姓,我都一視同仁。與其而言,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病人」。

  走出醫院,走上復興路,就感覺今天上海的空氣特別清朗。估計P2.5的指數肯定已跌到了標準值以下了。就起念欲寫小文一則,以志其事外,還能傳播一下信息,以惠其他患者。怕就怕一點:別把沈大夫與他的那間「小廟」搞熱騰了,陡增其工作壓力—但我想不會的。作為醫生,治病救人是其天職。能見到更多的患者離苦得樂,肯定是沈大夫的心願。思及此,心頭顧慮便也煙消雲散了。

‧  吳正,著名作家,詩人。生於上海,現居香港。一九八四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長篇小說《上海人》、《立交人生》,中篇小說《後窗》、《敘事曲》,詩集《吳正詩選》等。曾多次獲國內外文學獎。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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