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陳一帆生前留影　　　　　　　　　　　　　　　　　　　　 史兵攝

　　台灣著名雕塑家陳一帆（陳尊雙）先生於日前在故鄉福州辭世，享年九十三歲。消息傳出，兩岸熟悉陳老的人都感到悲痛和遺憾，許多認識陳老的福州人紛紛主動登門致祭，中國孔子基金會也專門發來了唁電。出殯那天，不僅他的親屬從美國回來了，他的學生也從台灣趕來送老師最後一程。

　　我與陳老只有一面之緣，那是二○○八年的夏天，一位媒體好友要去採訪定居福州的陳老，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出於好奇心，我拔腿就走並與友人一起敲開了陳老家的別墅大門。

　　陳府位於福州市河南新村南入口附近幾座獨門獨院的別墅中的一座，距離我的家很近。令我不好意思的是，自己在這一帶住了十多年，卻不知道還有幾座這樣的深宅別院。陳府的大門口被盛夏裏開得正鬧的三角梅掩蔽得十分私密，四周的高牆更把院內的一切遮擋得難為外人知曉。據陳老說，這座佔地一畝多的別墅，是他當年花了三十萬元外匯券買下的。由於子女沒有同住，他僱請了一個傭人照顧自己的起居，院落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尊已經完工的孔子全身造像矗立在院子裏，四周院牆處擺設的都是他的雕塑作品，有孔子、孫中山、蔣介石等人物的全身、半身造像。陳老告訴我們，這尊剛完成的孔子塑像是準備捐贈給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的。於是，我們的採訪話題就從他的雕塑生涯開始了。

　　陳一帆，一九二四年生於福州市長樂縣鶴上鎮。福州一中畢業後，他為參加抗戰而報考空軍機械學校，畢業後任國軍空軍機械師。一九四九年，他告別新婚的福州妻子隨軍赴台。駐守金門時，喜歡美術的陳一帆發現當地的泥巴很適合雕塑，於是就從為戰友雕塑頭像開始「玩起了泥巴」，經過幾十年的不斷鑽研，他終於成為台灣最負盛名的雕塑家。台北國父紀念館和故宮博物院中的孫中山塑像、中正紀念堂中的蔣介石塑像、玉山之巔的于右任塑像及蔡元培、陳誠、梅貽琦、胡宗南等一大批國民黨政軍界元老的塑像，都出自陳一帆之手。

　　不過他的得意之作還要算孔子像。一九八五年，台灣「教育部」以吳道子所繪畫本為準，徵集標準設計的孔子像，陳一帆所塑的三點二米孔子塑像從十多個應徵作品中脫穎而出，從此，他雕塑的孔子像被台灣當局列為孔子標準塑像，當作紀念品贈予他人，在美國南加州大學校園、新加坡裕華園、烏拉圭孟都市的孔子公園內，都有陳一帆創作的孔子塑像。台灣有關方面還依據陳一帆的作品印製了一百萬張「聖賢先師孔子像」，分發給海外華僑作為祭孔之用。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台灣當局開放老兵返鄉探親，陳一帆急返故鄉福州，但當年的妻子已經故去，望着眼前長得很像自己的女兒，他決定回福州定居。

　　一九八八年定居福州後，陳一帆仍沉浸在雕塑孔子像的樂趣之中。伴隨着國學在國內各地掀起熱潮，陳一帆的孔子塑像大受歡迎，各大媒體頻頻跟蹤報道，陳一帆成為官民各界關注的名人。而陳一帆對金錢名利卻看得很淡，為了推動孔子儒家學說，他常常免費捐贈孔子塑像。據筆者所知，近二十年間他就向中國孔子基金會、中國人民大學、福建中醫藥大學、長樂吳航書院、福州四中、福州時代中學、長樂一中、加拿大布魯克大學孔子學院等捐贈了近十尊孔子塑像。陳老還應邀擔任閩江學院美術學院客座教授，並在該院成立了一個「陳一帆教授孔子雕塑工作室」，不但親自到閩江學院授課，還在家中教學生。

　　晚年的陳一帆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塑一尊比美國自由女神像還要高的孔子巨像。他多次對記者說：「中國人的精神就是孔子的精神，可以高度概括為仁愛精神、孝道精神與禮義精神，這是中國人的核心價值觀，直接上升為中國人的信仰：仁愛、和諧、真誠。我希望立一尊比自由女神還要高的孔子巨像，立在我的祖國故鄉，讓人們一看到這尊巨像就知道：仁愛之鄉到了！」為此，陳老還與原閩江學院副院長、博士生導師趙麟斌一起，四處探勘可以安放孔子巨像的場地。

　　兩年前開始，陳老的視力急劇下降，他說：「我的眼睛不行了，細部的雕像要找年輕人做。」再後來，陳老的腿腳不行了，坐上了輪椅。直到離世前兩個月，陳一帆老人的精神實在不行了，但他仍對前來看望他的閩江學院領導說：「雖然孔子巨像的計劃已經做好了，但看來這個願望我這輩子無法實現了，希望你們繼續宣傳推動，一定會有後來者來建。」說這話時，陳老的眼裏仍在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