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爸不得妳快樂》是今屆奧斯卡外語片五強作品之一

　　德國喜劇片《爸不得妳快樂》（Toni Erdmann）入了今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五強，卻輸了給伊朗片《伊朗式遷居》（The Salesman），但它不合常規的情節令人對德國喜劇另眼相看，而且荷里活剛對它投下信心一票：積尼高遜（Jack Nicholson）將會在重拍版中擔任主角，飾演父親一角。即使這些計劃一天未開鏡都未必是真（還有要考慮積尼高遜到時的健康），但顯然電影公司以及大明星都很受落這條橋，才會想重拍。

　　Ines是事業女性，她在跨國顧問公司工作，不在德國居住，這時，她在羅馬尼亞苦幹，想和石油公司簽成一宗外判合約。Ines趁着空檔飛回德國和家人一聚，其父母已離婚，但一家人仍維持相當密切的關係。其父Winfried是退休音樂老師，百無聊賴，最喜歡搞惡作劇來過日辰。Winfried最後一個私人學生不再學琴，連與他相依為命的老狗也因為久病逝世，令Winfried突發奇想，飛去羅馬尼亞的首都布加勒斯特（Bucharest）找女兒。

　　不過Winfried沒有事先通知女兒，而是直接到女兒的公司給她驚喜。Ines的公司其實不是幹什麼實業，她向德國石油公司推銷架構重組計劃，目的是要提升羅馬尼亞石油工業的效率。假如生意談妥，Ines會被顧問公司晉升為合夥人。她一時無法安置Winfried，便帶他一起去參加官式活動。Winfried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出其不意的鬼主意，卻也能和上流人士交談甚歡。

　　Winfried看得出女兒的生活不快樂，表面風光，其實只是被上司苛索，生意夥伴只是敷衍她。一次，Winfried沒有叫醒女兒，令她錯過了公務，Ines終於爆發，Winfried漏夜執行李回德國。可是不出數天，Winfried卻戴上假髮及假牙，以人生教練Toni Erdmann的身份，出現在女兒的私人聚會及公務場合。Ines不欲丟架，只好陪他玩。她能否談妥生意，可會忍到父親的瘋人瘋語？

　　暗喻德國仗勢欺弱

　　頗多論者用德國及歐盟的關係來解讀本片，事緣本片的羅馬尼亞背景非常特殊，Ines想做的「企業重組」，無非就是把羅馬尼亞的石油工業來個大裁員，令德國石油公司獲利，Ines的顧問公司從中分一點利潤。難怪論者覺得本片有意在影射德國近年靠強勁的經濟，剝削較貧窮的歐洲國家，猶如大白鯊吞噬獵物。這樣看，本片其實頗接近不少撻伐美國在發展中國家巧取豪奪的美國影片。

　　Ines和她的同事在羅馬尼亞過着有點奢華的生活，說「有點奢華」，是因為他們未到富豪或「大鱷」級的富裕，但由於羅馬尼亞較落後的經濟以及較德國低的物價，他們在這裏過着人上人的生活。與此同時，這種奢華亦很脫離羅馬尼亞本身的社會現實，要到影片中後段，Ines帶父親去到油井視察，沿途觀眾才較多看到較落後的鄉村景象。其實在之前的一兩個段落，導演已插入一些城市之中的貧困描述，例如木屋及乞丐的畫面。Winfried在鄉下，給錢一個借他用廁所的農民時，用英文說的一句「我只得歐元」（羅馬尼亞有自己的貨幣），彷彿總結了全片的懺悔意味。以往是德國影片就納粹的侵略及屠殺來懺悔，現在換成對自己的經濟強大而「自慚形穢」。

　　當然父女情才是影片的主線，影片令人耳目一新，不過主題還是舊的。老去的父母去探成年子女而遭冷待，不單是電影，簡直是西方生活方式的不解問題。然而，父親對着女兒，的確較少人拍，因為慣常是母親對女兒，或者父親對兒子。而且，Ines即使沒有像「母女恨」或「父子恨」的故事中，有「我不要像我父母！」的吶喊，然而，影片最後卻是Winfried用身教，哪管是很離經叛道，去為女兒點出人生路向。

　　女兒可會找到出路

　　不過筆者最感興趣的並不是令人笑爆肚皮的Winfried，而是Ines。她是步入中年的女性，其無名指戴着戒指，雖然這不代表她結了婚，至少我們見不到她有自己的家庭。她和一位同事有地下情，有一場戲是他們在酒店偷情，但過程有點詭異，暫且不表，但這場戲應該是香港電檢把影片定為三級的原因。

　　Ines和這個同事接近有性無愛的關係，反映她已經超齡，不再是可以利用肉體向上爬的年紀。她和同事，而不是和上司睡，亦映照出這一點，公司的男人其實是對她的年輕實習生較有興趣。

　　片中的職場基本是一個男權世界，無論是她的上司或德國石油公司的CEO亦然。而Ines這個年紀，相信也是很多女性已經生兒育女的年紀，但她卻沒有這方面的考量。這部片唯一可見的母親／兒女的關係，應是Winfried和母親，但影片的結尾正是Winfried母親的葬禮。

　　影片開放式的結局，有人會看到Ines從舊生活中解放，但筆者的想法較悲觀，因為電影中已經沒有母親了。Ines雖然會轉換新環境，但更遠離德國，做的職業大致上一樣，所以會面對的男權世界應該沒有差別，她亦不會成為母親，到她更加年老色衰，誰會撫慰她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