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凌醫生（右）在大樓內享受人生

　　香港人住在石屎森林，不會對高樓大廈大驚小怪，但一些少有出門經驗的港人，也許會認為歐美地區既然比較「先進」，也應該有更多高樓大廈。實情其實相反，在歐美，住在高樓大廈不是常態。試想像初次來到香港的西人，坐機場鐵路入城，看到青衣站附近的高層住宅（有私樓有公屋），他們驚奇地說：「你們都是住這些樓？」\劉偉霖

　　《魔天豪廷》（High-Rise）改編自一九七五年的英國小說，是一個發生在高層住宅（四十層而已）的故事，影迷應該不會對原作者巴拉德（J. G. Ballard）陌生，《慾望號快車》（Crash）及《太陽帝國》（Empire of the Sun）都是改編自他的小說。該片的監製可能是該製作團隊裏最有名的幕後名字，他是謝路美湯瑪士（Jeremy Thomas），其最有名的監製作品是《末代皇帝溥儀》（The Last Emperor），而他在《魔天豪廷》小說出版後，一直都想拍成電影，想了四十年，現在終於成事。

　　階級分明又如何

　　湯希迪斯頓（Tom Hiddleston）飾演凌醫生（Laing），他孤家寡人，妹妹逝世後，他入住這所高級住宅，既享受人生，也在這幢自給自足的大樓逃避世事。大樓有超級市場、泳池、健身室，大樓的建築師由謝洛美艾朗斯（Jeremy Irons）飾演，住在頂層，他的太太沉迷古典年代的英國，在頂層建了一個莊園。凌醫生樓上的鄰居是美艷開放的單親媽媽夏洛（Charlotte），由施安娜米拿（Sienna Miller）飾演，姣婆遇着脂粉客，兩人打得火熱。

　　夏洛也和住在低層的電視台紀錄片導演懷德（Wilder）有染，而懷德是有婦之夫，太太正在懷孕，肚子大大的，卻總是生不出來。凌醫生並非執業醫生，他在大學教書，有一次上課時遇上麻煩學生，他是富家子弟門羅（Munrow），門羅亦是大樓住客。凌醫生心中有氣，趁一次門羅因為意外要照腦掃描，騙他說：「在你腦外看到點東西。」誰知門羅一時亂想，在大樓墮樓自殺。大樓居民一直受停電、垃圾管道擠塞的小問題困擾，門羅自殺後，問題更為顯著，大樓居民發動暴亂，把這幢先進大廈，變成殺戮戰場。

　　影片人物的造型、汽車的款式都不是當代，結尾播出戴卓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的講話，影片的年代似乎是上世紀七十或八十年代。影片開始時，最吸引筆者的畫面是這幢大樓的設計，裏頭雖然像酒店或服務式公寓，但外部卻有顯眼的石屎外牆及石屎樑柱。這些都令筆者想起倫敦的巴比肯藝術中心（Barbican Centre）上蓋的住宅，雖然它不是像《魔天豪廷》中那種酒店式住宅。有點懷念，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個人覺得這種石屎外牆很礙眼。

　　坦白講，筆者對本片有點反感，觀眾或影評人或會留意到這幢大樓代表了階級關係，片中對白有英國人必定要知的「Know your place」（別僭越），住在頂層的建築師代表社會的領導者，住客按照社會階級區分，住得愈高社會地位愈高等。不過筆者的問題是：那又如何？這幢大廈分了階級，又如何？建築師很怪異，代表怪異的統治階級，那又如何？從電影來看，本片只是布置了許多讓自作聰明的觀眾解讀的「象徵」，給你「解讀」到它們代表了什麼，不表示這是好的影片。

　　住客造反無厘頭

　　筆者沒有看過原著，不知道原著的內容是不是一模一樣。單從影片來看，它的故事沒有什麼方向，主角不是要追尋什麼或追查什麼，大樓的住客又不是受着什麼壓迫，總之一到門羅自殺後，這幢大樓的住客就莫名其妙地失控。如果觀眾只以「寓言」的角度來看而覺得本片出色，那麼《魔天豪廷》有什麼深意？社會分了階層是事實，根本不用一個「寓言」來告訴你。人民應該反抗嗎？停電或垃圾管道塞了，未構成暴亂、姦淫擄掠的理由。

　　這又是一個「奧維爾式寓言」（Orwellian fable）嗎？說來說去，建築師及太太不過是有點怪異而已，他們又不是搶住客的錢。而且真的要找個信息的話，這信息肯定不是人民應該作反，因為住客作反後，只是得個亂字。假如你抱着「自由萬歲」去「解讀」內容的話，你應該不會在故事及凌醫生這個角色找到對自由的嚮往，凌醫生想要什麼？被什麼困擾？根本看不到。

　　得悉監製用了數十年才拍得成影片，亦不覺得意外，因為這部片頗像三十年前一些藝術片導演的作品，怪異但很無厘頭。或者隔了太久，可能原著的信息去到今天已沒幾多意義吧？除了要有值得深思的信息外，寓言亦需要本身有一個有趣的故事，才值得一看。故事作狀，影像乏善足陳，留給喜愛自我滿足的觀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