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Tamara Rojo（左）夥拍卡洛斯．阿哥斯達演出《羅密歐與朱麗葉》/Dave Morgan攝

　　十六歲那年，卡洛斯．阿哥斯達（Carlos Acosta）奪得洛桑國際芭蕾舞比賽金獎，並在巴黎和意大利另外兩個國際芭蕾舞大賽中再度摘取獎牌，一口氣成為三連冠的矚目超新星。自此，他先後獲邀加盟英國國家芭蕾舞團、古巴國家芭蕾舞團、美國休斯頓芭蕾舞團和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簡稱「皇芭」），擔演了無數傳統古典劇目及當代編舞家傑作的主要角色。

　　劉玉華

　　二○一五年十一月，四十二歲的卡洛斯給「皇芭」排演獨幕舞劇《卡門》，自編自演，更以此劇作為他辭別倫敦皇家歌劇院舞台的「絕舞」（his swansong），正式跟曾效力十七年的「皇芭」說再見。有感自己演繹古典芭蕾劇目的黃金歲月漸逝，他將改為參演現代舞和當代舞。

　　告別古典 邁進現代

　　胸懷大計的卡洛斯早於二○一一年成立以其個人命名的國際性舞蹈基金會Carlos Acosta International Dance Foundation，為具天分的古巴及世界各地年輕舞者提供支援與培訓，好讓他們能有盡展所長的機會。今年四月，卡洛斯在哈瓦那創辦個人的當代舞蹈團Acosta Danza；他同時積極籌備復修久被荒廢的國家藝術學院，興建舞蹈中心（Dance Centre）。

　　今回在港搬演的《告別古典芭蕾之旅》（A Classical Farewell）專場晚會既是卡洛斯最終回表演古典折子劇目《戴安娜與阿迪安》（Diana & Acteon）雙人舞，也是一場他跟旗下Acosta Danza十名團員攜手呈獻十多齣風格迥異，傳統劇目選段折子舞與新近編排作品的演出。二00五年卡洛斯臨港演出《舞出新天地》（Tocororo-A Cuban Tale）時曾跟他做過專訪，這趟趁機再度與他訪談。

　　華：您的鴻圖大計涵蓋十分廣闊的層面，牽涉龐大的人力與資源，營造長遠的效益及影響。要達至既定的多個目標，真箇是談何容易！

　　是什麼原因促使您覺得有需要返回古巴實現上述多個「舞蹈工程」？您肩負如斯沉重艱巨的責任，倍感吃力嗎？

　　創辦舞團及舞蹈中心

　　卡洛斯：我想澄清，並非是我有需要回古巴，而是我極之樂意回去幹這些舞蹈項目（It's not that I need to go , but I want to do it willingly）。我認為這幾個項目對我的國家別具價值，古巴需要這些項目，因那裏有很多舞蹈人才，他們缺乏方向，我嘗試把各方面的人員統一起來；試圖藉着舞蹈讓我國的藝術復甦過來。

　　一個人只能嘗試努力把事情做妥當，毋須為此平添壓力。竭盡一己能力所及便已足矣，我但求全力以赴（I give it my best shot. That's it）。

　　現在我只不過是開展人生新的一頁，也同時拓展我的事業新里程。我希望把自己歷年學會的所有知識傳授予新一輩的舞者，把我的經驗遺留給後代（I want to leave a legacy behind and also pass on everything that I have learnt so far）。

　　華：您曾多次在不同媒體的訪問中表示自己能擁有今天的一切，全賴年少時有機會接受由政府提供分文不收的芭蕾教育，使您由遊蕩街頭的頑童，搖身變成飛躍舞台的王子。如今您渴望回報祖國，促進古巴舞蹈藝術的發展？

　　卡洛斯：對。我冀望回饋社會，更想向大家宣揚我的信念；不單在古巴，還想在每個地方呼籲更多人認同我的理念。

　　華：美國今年剛和古巴恢復正常邦交，古巴現在處於新一波的政治和經濟變革浪潮中。整體的社會狀況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您習舞和演出的情形可有不同？古巴的舞蹈教育仍一如過往那樣嗎？

　　卡洛斯：唔，古巴目前的舞蹈課程確實需要多加一點力度。眾所周知，古巴刻下正處於過渡時期，教育方面顯得有點混亂。譬如說，人民現在可以出國到別的國家去，舞蹈學校有些教師離開古巴移居他鄉，學校削減了很多課程，以前我們得上鋼琴課，現在卻取消了，實在非常可惜。

　　我們國家具備培訓舞蹈專才的知識。這也是為何我想建立舞蹈中心的原因，有了設在舞蹈中心內的學校我便能保存這些被刪減了的課程。這些課程對栽培一位藝術家成才十分重要呢！

　　華：印象中過往古巴人離開國土後，尤其是舞蹈員，很少會回歸祖國。您一直以來皆可以自由往返哈瓦那、倫敦及世界多個國家城市？

　　卡洛斯：我從未曾離開古巴，我的意思是變節，投奔西方（I didn't defect to the West）。過去，舞蹈員要到國外發展，就得變節，尋求庇護。我總是因其他國家的舞團以合約方式聘用我作為他們的舞蹈員而到別的城市去。之前無論我到休斯頓芭蕾舞團，或是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工作，都得到政府首肯，故此我能往返古巴與世界各地。

　　現在，舞蹈員不需要變節才能前赴別的國家加盟其他舞團，他們可以自由出入境。

　　促成「皇芭」到古巴演出

　　華：二00九年夏天，您促成了「皇芭」到古巴巡演，堪稱一時盛事。據悉，在您的穿針引線下，「皇芭」的演出大隊浩浩蕩蕩飛抵哈瓦那上演麥美倫編排的長篇舞劇《曼儂》及《折子舞薈萃大匯演》。那次巡演的視頻至今仍可在網上觀看。

　　當時，您興奮地對現場觀眾說：「請大家不要忘記此刻，這是歷史—來自英國首都的皇家芭蕾舞團到了哈瓦那—請告訴你們的子子孫孫，『皇芭』在此為大家，為所有人演出！」

　　那次的演出，給您留下美好的回憶罷？

　　卡洛斯：那是「皇芭」首度到訪古巴。在這之前，沒有人會想像「皇芭」真的能到臨演出。古巴是個貧窮的國家，沒有足夠的財力邀請「皇芭」到當地表演。當年，真箇是夢想成真！

　　我常常有一種感覺—每次在台上演出這許多芭蕾劇目，學會了很多東西；到國外表演時每天在倫敦、紐約、休斯頓……等各個城市耳聞目睹形形色色的事物─假若能把上述這一切美妙的事情跟我國的民眾分享，那該多好啊！

　　華：聽說您當時跟「皇芭」的另一位首席舞蹈員塔瑪拉．沃荷（Tamara Rojo）合演《曼儂》裏的男女主角，大獲觀眾讚賞。除《曼儂》外，你們還表演了別的劇目嗎？

　　記得我曾與塔瑪拉做訪問，她提到與您合作無間，您更是她的最佳舞伴之一。我猜想，您對她也必有相同的評價及感受？

　　卡洛斯：的確。我倆還表演了《海盜》裏的雙人舞。我和塔瑪拉拍檔有一段頗長的日子，在「皇芭」時我們經常一起演出很多劇目，如《羅密歐與朱麗葉》、《天鵝湖》、《舞姬》、《曼儂》……等等，直至她二0一二年轉到英國國家芭蕾舞團出任藝術總監。

　　演出時我們默契十足，因事先我會和她多次不斷地商討表演劇目的細節，確知她希望起舞時將傳達什麼預期的信息，兩人該如何相互配合。待正式演出時，我和她均全情投入，合力呈現舞段的神韻。

　　有時候，我們會因意見不合而爭論，但都是健康的爭辯，各自據理力爭。爭吵完了，我倆沒有真的生氣，還跟對方吻別；就像家庭成員之間鬥嘴的情況那樣。

　　賞識及起用年輕舞者

　　華：您為「皇芭」編排第一齣長篇舞劇《唐．吉訶德》（二0一三年首演），自編自演，並挑選了「皇芭」的另一位首席舞蹈員瑪莉安雷拉．雷耶茲（Marianela Núñez）飾演女主角。去年，您排演《卡門》，再次起用瑪莉安雷拉扮演卡門的角色。看來，您十分賞識她的才華。她也是您的好拍檔吧？

　　卡洛斯：她是位表現傑出的舞者，我與瑪莉安雷拉共舞凝聚非凡的化學作用。可能因她來自阿根廷，拉丁裔舞者的關係，我倆十分了解《唐．吉訶德》和《卡門》的精要；大家相處又極為融洽。她是演繹這兩個劇目的最理想人選。

　　華：在這之前，您已跟瑪莉安雷拉合作？

　　卡洛斯：記得我們第一次共舞是很久前的一次匯演表演。當時，她仍是「皇芭」的群舞舞蹈員，我選擇她作舞伴，一起演出《戴安娜與阿迪安》雙人舞，那年她大約十七歲。往後，我倆演出艾斯頓的《女大不中留》（La Fille mal Gardée），那是我們第一部合作的長篇劇目。（上）

　　作者按：卡洛斯．阿哥斯達是「皇芭」有史以來首位黑人首席舞蹈員，他也是首位黑人羅密歐。他更曾以客席首席舞蹈員身份參演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美國芭蕾舞劇院芭蕾舞團……等的演出。

　　塔瑪拉．沃荷和瑪莉安雷拉．雷耶茲均曾於二00八年隨「皇芭」訪港演出《曼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