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森林深處,交錯的樹蓋迎迓我,我似得道高僧神態自若,迎着森林的風聲,一切自喜自足,有微雲送上的飄帶,也有遠方哈達的飛舞。
我走在森林深處,次序與節奏不重要,甚或愛情和等待也可弱而化之,我只是走着,像嬰兒,如少女,走進我明澄的中年;我只是走着,披着風,穿過愛和痛,失意或得意。一切在減弱,唯森林在茁長,彷似所有的綠都在護持,使森林成為我唯一的情人。
風猛烈起來,樹枝開始混亂,交錯衝擊中說不透的和諧優美,我的情愛也隨之動盪,振動出最悅耳的強音。
我走在森林深處,一切結束又開始,在開始和結束時都學會感恩,如同我的翅膀一度遺失又接上,現在它透明的,在森林中隨着飛鳥翔舞,守着信心的號令。
我走在森林深處,萬物已是嶄新,因我走在莽山的溪水邊,於將軍寨的叢林裏呼吸。我的信心朝向遠方,即便遠方換上新的內容,我的歌聲飄向遠方,它不再是從前的模樣,我為種種改變驚喜,正似我因靜止神傷。迎着風我在行走,我再次迷戀上魔方的生活,痴心於深綠淺翠的甜蜜雲朵。
註:二○一六年八月,遊湖南郴州莽山地質公園將軍寨森林有感而作。
竹海湖邊
自青青翠竹帶我們進入閒適佳境,我心中升臨的是和父親相依相隨的歌音,無論小橋上的眺望,還是如鏡水面的返照,皆是此落彼起的眷情。
靠近輕靈湖水,凝望黛色遠山,翔滑詩意註解,父親紅衣升騰的火焰是別種的暖熱。
告別繁華都市,登臨這抹悄靜,自然賦予我們柔順的眼波,我隨着她的引領如跟緊父親的身影,一步一個腳印都是今生的蜜意。
於我平靜心靈容不下一絲漣漪的此刻,唯父親能在其上安放小小的火焰,正如我們在黿頭渚醉樂堂茶居的遠眺,品茗的溫馨,夕照的暖溢,無一不是安置從容心跳的舞台。我明瞭那暖流的湧現是自然的恩澤,天地寬厚的秉性,如日落一般渾圓無缺,流轉於天地的動人風景。
而今,我的傷感和失意居無定所,瞬息在塵世逃逸無蹤,只有父親的鄉音緊隨,在竹海,在湖邊,在故鄉,雕琢詩情的暖熱餘生。
註:二○一六年九月返無錫探親,和父親遊宜興竹海與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