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雷洛（右）與跛豪（左）關係微妙

　　上世紀九十年代，香港電影圈曾經流行過一陣梟雄片。「梟雄」是指那些六、七十年代的毒販，以及包庇他們的高級警察，所謂的「四大探長」。這個電影潮流是由《跛豪》開始，事隔二十多年，王晶的班底再次回到港產片黃金年代的舊題材，把跛豪和「五億探長」雷洛的故事重新演繹成《追龍》，今次不再是以單一的「梟雄」為主角，而是以那個年代為主角。/行 光

　　電影《追龍》從非法入境者阿豪的視點出發。上世紀六十年代，他從內地偷渡到香港，當時的香港是一個警黑勾結，腐敗貪婪的社會。阿豪在參與一次黑幫械鬥時，遇到了華探長雷洛。雷洛賞識阿豪的身手與膽識，幫他從英國警官手上逃脫。這次恩惠，還有潮州同鄉之誼，兩人成為朋友。

　　在一次黑幫設伏的殺局中，阿豪為救雷洛而傷了右腿，自此被稱為「跛豪」。隨着雷洛成為總華探長，建立起黑金帝國，跛豪也在他的扶持下，成為了毒品世界的第一人。兩人主導黑白兩道，權傾香港，除了英國警察不能碰之外，他們誰都不怕，直至一九七四年，廉政公署成立……

　　架空社會

　　《追龍》的賣點之一是，起用了劉德華演回他年輕時代扮演過的雷洛，而故事不像早年的《五億探長》般由入警察學校講起，一出場他就已是新上位的華探長。跛豪一角則由甄子丹來擔綱，因為主角由動作演員出演，動作場面的出現也就順理成章，跛豪之所以被雷洛青睞，也變成首先是因為「打得」。於是，本來做老大的跛豪，在這部電影之中，更多時間是在扮演打手的角色。

　　不知道是否因為銀都早前拍過《毒。誡》，有個現成的九龍城寨布景，於是，電影有不少重頭戲也搬到城寨之中上演，包括最關鍵的一場打鬥。至於甄子丹有沒有在戲中表現出武打巨星的風範，這點《追龍》倒是頗為寫實，角色打的都是典型黑社會械鬥的「爛仔交」。

　　王晶對跛豪雷洛傳奇的新演繹，更多是強調戲劇衝突，架空了六、七十年代的社會脈絡的同時，為了加強效果，把終極的大反派放在洋警官身上（但結束貪污亂局的廉政公署也是英國人領導）。跛豪在《追龍》之中的終極理想，看起來是殺個洋人過把癮，而不是一統香港毒品市場。那種歇斯底里的煽情，接近的是《江湖龍虎鬥》那類法國黑幫片。而片中跛豪和雷洛的各種扭計鬥法，則是很王晶式的娛樂口味。

　　反面隱喻

　　說起來，上一次香港梟雄片的流行，是在一個很有趣的時間點。九十年代初，廉政公署的地位已經確立，香港警察亦已經建立專業清廉的正面形象。過去貪污橫行、黑白不分的年代，已是遠去的傳說，變成某種懷舊的符號，碰上當事人假釋成為社會新聞，更加滿足了當時年輕觀眾的獵奇心態。

　　舊版《跛豪》也用類似日本「實錄黑幫片」的做法，大量使用黑白硬照來營造時代氣氛。《跛豪》算是較早強調角色是潮汕人士的香港電影，片中大量使用潮州話的對白，尤其是當罵人的時候。而其他背景的黑幫，也用不同的鄉音來標示（如客家話），和電影強調的實感配合。《追龍》同樣採用這個方言策略，潮州話在這裏既是跛豪和兄弟間的日常語言，也是雷洛強調潮汕同鄉關係時溝通的工具。

　　電影中，跛豪和雷洛的「成功」就像是某種「香港經驗」的反面，而正面的經驗則是那些同樣在那個時代起家，同樣來自潮汕的香港商人。雷洛在《追龍》中強調，黑社會之間互相爭鬥，把整個地下經濟（白粉市場）搞亂，結果大家都無啖好吃，他的理想是要把這個市場企業化管理雲雲，口脗一如目光遠大的企業家。這樣一種罪犯是另類「成功」人士的隱喻，有着深遠的傳統。早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美國黑幫電影，就被當時的論者視為某種「美國夢」的反面隱喻。在這方面，王晶的處理還是很依循傳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