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任已有五十天,看上去似乎做了很多事,但實際上雷聲大雨點小,成功推動的政策並不多。美國在特朗普治下的首五十天,只能用一個「亂」字形容。
特朗普的亂,首先在政府的混亂上。他本人並沒有政府經驗,而他的核心智囊,也對政務極不熟悉。於是整個政府有施政的方向,但缺乏實幹的能力。這本來就更有賴內閣盡快上任,並在各自部門依靠中高層的文官系統,幫助制定和執行政策。但特朗普的情況剛好相反。
外交政策至今未明
一來,民主黨用盡各種方法拖延內閣上台,最重要的三大閣員,國務卿、司法部長和財長,都經歷了好幾個星期才上任;直到現在,還有幾個內閣閣員沒有確認。如此「龜速」,政府何來正常運轉?
二來,特朗普自己並不信任民主黨政府時期任命的中高層文官,又把尋找合適人選和解僱官員,看作是電視真人騷「學徒」那麼簡單。美國的文官系統是一種政治任免與系統內升遷相結合的方法,特朗普在上任前就聲明會替換四千多官員,史上最多。但特朗普自己一下子根本找不到這麼多替換人選,以致很多位置要麼炒了人卻無法填補空缺;要麼還沒有炒,但在位官員未來都朝不保夕,何來對特朗普的忠心。這種對中高層人員的不信任,在情報系統中最為顯著。情報系統不斷泄密,特朗普不勝其擾,卻無意改善。日前維基解密發放了號稱史上最大的中情局泄密案,把中情局研製的高科技間諜程式也泄露出來,這分明是有「內鬼」作祟。
三來,特朗普對內閣的態度也有問題。在特朗普眼裏,很多內閣成員只是「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這特別表現在對國務院和國土安全部的態度上。本來,外交政策應該由國務院參與執行,國務卿在外交政策上有很大的話語權,對外還代表國家。但特朗普治下,國務院至今角色不明,傳統上國務院新聞發布會是美國外交的正式表態,但迄今為止國務院新聞發布會只進行過一次。每天傳媒的焦點都集中在白宮新聞發布會上。國務卿蒂勒森被盟國質疑是否能代表美國,好不尷尬。特朗普對國務院也不看重,大幅削減國務院經費,轉移到國防部的開支上。而國土安全部的「執行者」地位,已經在災難性的第一次入境禁令的混亂中暴露無遺。
特朗普之亂也源於「得位不正」。民主黨以及共和黨反俄派以及大部分主流媒體在俄羅斯干涉美國總統大選的問題上,一直對特朗普窮追猛打。國家安全顧問弗林因此下台。弗林的誠信確實有問題。但民主黨一些做法也顯得吹毛求疵。比如對塞申斯與俄羅斯大使見面一事窮追猛打就是一個例子。正是由於民主黨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特朗普政府不得不花費大量的精力應對,而無法集中在其他事項,當然這可能正是民主黨的原意。
政黨惡鬥權力受制
俄羅斯干涉案還帶來三個副作用。第一,特朗普本來就和媒體關係不佳,而俄羅斯問題是雙方鬥爭的最激烈前線,它進一步放大了美國的亂象。第二,雖然國會被共和黨控制,但反俄派議員的存在,令特朗普並不能在國會中找到足夠的支持力量。這令他難以在國會中推動法案。第三,特朗普一開始寄望與俄羅斯和解的政策受到極大阻礙。本來預期上任後就能走「親俄」路線,但現在看來遙遙無期。而親俄路線又是其中東政策能否實行的關鍵,如果沒有俄羅斯的配合,中東政策也無法推行。而美國能否從中東脫身,又是他能否把兵力投入東亞,「遏制中國」的關鍵。這些步驟環環相扣,現在第一環就掉了鏈子。於是美國的外交政策至今不明。
特朗普每一個政策的推行,幾乎都同時面臨着民主黨的挑戰。以特朗普執政後的最大爭議——入境禁令為例。特朗普一開始頒布的七國入境禁令,制定時「黑箱作業」,頒布得極為倉促。條文不審慎,推行過於粗暴,前線指令不清,執行混亂,以致一開始就遭到強烈的質疑和反對。聯邦法院迅速頒發禁制令,法令被擱置。而特朗普攻擊法官,白宮發言人又推出「另類事實」狡辯,都增加了負面觀感。應該說,這是特朗普政府的責任。但即便如此,民主黨一直阻撓司法部長塞申斯上任,以致法案基本由高級顧問班農和政策主管米勒包辦,已經是重要的原因。
司法部長塞申斯上台後,勸服原先揚言打官司的特朗普,制定新策略,重新編寫法案。三月六日,新法案出台:第一,從七國減到六國,正在配合美國進攻ISIS的伊拉克被剔除出名單;第二,綠卡被明確地排除在禁令之外;第三,法案到三月十六日才開始執行,有十天緩衝期,避免混亂;第四,在三月十六日之前批出的簽證繼續有效;第五,在難民問題上,不再單獨地禁止敘利亞難民,他們會與其他難民一起,被每年五萬個難民名額限制;第六,不再把信仰基督教的難民列為優先處理,排除「宗教歧視」之嫌。
民主黨控制的州依然發起訴訟,企圖利用「違反宗教自由」這一點,繼續狙擊特朗普政策。總統確實有拒絕任何人入境的權力,同為穆斯林國家的伊拉克被剔除,說明特朗普此舉針對恐怖主義的考慮多過針對穆斯林。其實,舊法案的支持度也有接近百分之五十,為國家安全而採取加緊邊境控制的措施,並非完全不得民心,但特朗普依舊無法說服反對者。
就目前特朗普的表現來看,他仍然未能釋除公眾對其執政能力的疑慮。
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