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6年8月以來，有人以「漢江泄」的筆名在《成報》發表數十篇具有誹謗性的文章。誹謗中央領導人、香港特區領導人、中央駐港機構負責人、香港知名人士，卻沒有人採取法律行動，這是很奇怪的事。這可能是誹謗者和被誹謗者都對香港有關的法律產生誤解。而任由誹謗橫行，是社會不和諧的重要甚至是主要因素。香港是法治社會，政府、社會團體和法律界人士都應當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向媒體和公眾進行普法教育。不論是向誹謗者追究，還是向媒體和公眾進行涉及誹謗的普法教育，都是符合公眾利益的。

　　言論自由非「護身符」

　　香港法例第21章制定有《誹謗條例》，由於內地只有民事誹謗，沒有刑事誹謗，不少人以為誹謗只是針對民事侵權行為，不是刑事犯罪行為，這種看法是不全面的。從《誹謗條例》條例的有關規定看，該條例既適用於民事侵權誹謗，也適用於刑事誹謗犯罪，其構成要件大同小異。例如：該條例第5條就規定了「發布明知虛假的永久形式誹謗」罪，明確「任何人惡意發布他明知屬虛假的誹謗名譽的永久形式誹謗，可處監禁2年以及被判交付法院判處的罰款」。此罪屬於公訴罪。當然，該條例有不少規定實施用於民事侵權誹謗。

　　這是否與香港基本法保障的言論自由相矛盾？答案是否定的。為了保障言論自由，香港基本法第39條確認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19條允許以保障國家安全、公共秩序（公共衛生和道德）、他人名譽和權利為由作出法律限制。也就是說，言論自由與刑、民事限制的邊界有賴於法律的規定。

　　在刑事程式上，《誹謗條例》和普通法計有兩項主要的保護性措施：

　　一是對報刊的東主、出版人、編輯、或任何負責出版該報刊的人起訴，檢控方在起訴被告人觸犯刑事誹謗之前，事先要獲得內庭法官的命令。（第18條）

　　二是中央及地方政府不得以自己的名義對刑事誹謗提起訴訟。（Derbyshire CC v Times Newspapers Ltd.（1993））但對民事侵權誹謗的起訴不在此限。

　　上述刑事誹謗訴訟的法律限制不適用於民事侵權誹謗的訴訟。任何人包括中央、地方政府和其他被誹謗的人，仍然可以對誹謗者採取民事法律行動。在香港和其他普通法適用地區都可以找到有關事例。對刑事誹謗訴訟，中央和地方政府以外的其他受害人也完全可以舉報，要求執法部門進行刑事誹謗的檢控。

　　「漢江泄」寫了很多文章，在此僅舉最近3月8日在頭版發表題為「欽定林鄭做特首，中聯辦瘋狂製造謠言，弄虛作假風氣，必須堅決剎住」為例，說明有誹謗之行為。該日的報紙還有其他人撰寫的文章，如標題為「楊潔篪重申特首四條件，無提任何候選人提名」（A1版）、「『背囊』教育無心觸碰，港鐵宣傳猶如自摑」（A4版）、「評UGL遭梁振英控告，梁繼昌批成壞先例」（A5）、「朱凱迪將提議案，修訂撥款機制」（A6版）等篇，則可能沒有刑事、民事誹謗的嫌疑。

　　然而，「漢江泄」之文有刑事或民事誹謗之嫌，試從3月8日之文舉兩例說明：

　　（一）該文未稱呼梁振英為「狼英」，亦以惡毒之詞稱呼張德江、張曉明、譚惠珠及范徐麗泰。張德江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張曉明為中聯辦主任，譚惠珠為港區全國人大代表和香港基本法委員會委員，范徐麗泰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拿惡毒之詞來稱上述人士也有誹謗之意，都是向他人或公眾惡意發布的、貶損受害人名譽的行為，都是虛假的誹謗名譽的永久形式誹謗。

　　（二）該文稱，不按中聯辦指示提名的選委，「隨時被消失，坐『洗頭艇』被帶回內地受靶」。如認真審閱「漢江泄」數十篇評論文章的誹謗事例，可以找到更多的材料。這是對中聯辦的誹謗，如中聯辦不視為政府機構，可以循刑事誹謗和民事誹謗途徑追究；如中聯辦視為政府機構，則可以循民事誹謗追究。上述誹謗言論，還構成對內地國家政權機構的誹謗，還可能觸犯了內地的刑法。

　　文章或屬「惡意發布」

　　所謂「惡意發布」的惡意，可包含故意，但也可以不包含故意，檢控方不必證明發布人有誹謗的故意，只要可以從發表的事實中推理出該發布是惡意便可。但檢控方可能被要求證明，對被害人的誹謗有挑起社會安寧的風險。對刑事誹謗而言，在報刊上發表是足夠了。如可證明此點，則「漢江泄」還可能觸犯《刑事罪行條例》第9-10條的「煽動罪」。從《成報》東主涉及「美貸網」在內地觸犯《刑法》第176條「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而被公安通緝的情況推斷，「漢江泄」的這種「惡意發布」是可以建立的。

　　所謂「明知屬虛假」，在法律上要證明誹謗者有犯罪意圖或心理狀態，犯罪行為（實施被禁止的行為）和犯罪意圖（犯罪者的心理狀態）之間是同時並存的。但犯罪意圖未必都是故意，疏忽已經可以成立。《成報》原來是基本是支持中央和特區政府，但從去年8月就轉軚反對，也是有跡可尋的。

　　有人認為「漢江泄」可能是筆名，是投稿者，並不符合《誹謗條例》第18條可能涉嫌誹謗的「報刊的東主、出版人、編輯、或任何負責出版該報刊的人」。其實，「漢江泄」不能被排除不是成報的東主，經過刑事調查，這是很容易證實的事。即使另有其人，其文可以如此刊出，也必然與報刊的「東主、出版人、編輯、或任何負責出版該報刊的人」有關。香港法例第221章《刑事訴訟程式條例》第89條「協助犯、教唆犯，及從犯」規定：「任何人協助、唆使、慫使或促致另一人犯任何罪行，即屬就同一罪行有罪。」不論「漢江泄」是何方神聖，與《成報》負責人都不能說沒有干係。現在國際刑警組織對谷卓恆發出紅色通緝令，「漢江泄」和谷卓恆的關係可能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深圳大學港澳基本法研究中心教授，港澳研究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