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冬天時，公共交通只有叮叮車是通風

　　到北京公幹，正好碰上幾天霧霾之後，京城迎來今冬初雪。早起拉開酒店窗簾，樹枝還被雪包裹着，屋頂上還有深淺不一的白色，眼前就是明亮起來。雖然只是薄薄一層，這場雪卻也是人們所期待，帶走了霾，也似是給大家宣告北京正式入冬了。冬天最討喜的就是下雪了，我總感覺如果有點雪，天氣再冷也有溫暖感覺，好像在科學上也有這個道理，下雪是釋放能量的過程。

　　北京下雪之後通常會比較麻煩，如果雪很大，氣溫低，雪融很慢，有點大雪封山感覺。還居於北京的時候，我覺得動輒下雪是一件非常惱人事情。初來乍到之時，對僅有的幾個朋友有依賴，總覺得周末總是要見一面，大雪一來怕是交通不方便。有一次，雪下得好大，腳踩下去積雪沒過小腿。那時候我還住在集體宿舍，房間很小，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對北京還處於陌生探索階段。預備好過一個自己的周末，在屋裏給自己煮了咖啡，拿着杯子站到窗邊，熱氣飄到玻璃上，留下一條條水痕。那時沒有微信，聽到的手機響聲是短信。朋友問我要不要出來晃晃，在王府井東方新天地。放下咖啡，穿上厚重棉衣，背上西單淘來的「無牌良品」，圍上摸起來還有點扎手的圍巾，跑了出去。

　　人大了見面愈來愈難

　　風吹的本來落在地上的雪飛起，忘記戴手套，於是把手插進衣服口袋。現在想起來都印象很深，站在雪地裏深呼吸，感覺世界溫暖了，總是要有個奔頭會讓人在陌生環境裏幸福起來。當時感覺到星巴克還是太奢侈，我們見面都約在肯德基，喝的也是咖啡，一起逛逛買不起的專櫃，到黃昏時等待另一個朋友從遙遠的北京某處來加入。這些感覺時不時還會返回我的心裏，在陌生城市朋友之間互相依賴可以抵過滿地積雪。現在大家都有了自己房子，買了車子，可以周末時找個酒吧喝一杯，我回北京時聚在一起卻時常感嘆見面愈來愈難，堵車太厲害，住得太遠。戴上羊絨圍巾，覺得冬天好冷，沒法出門，現在北京突然變得好大。

　　回到家總是暖

　　香港冬天沒有雪，氣溫看起來不特別低，還是可以感覺到冷。剛來香港時，覺得下班後的時間有些長，即便是加班，還可以坐長途叮叮車，享受特有的搖晃和緩慢。冬天時，公共交通只有叮叮車是通風。坐在窗口有點冷，看着中環高速步行的人們，風吹進來有點透一口氣的清新感。鄰座，一位中學男生，穿着校服，背着書包，在不停講電話。雖然我那時不能聽懂粵語，但隱約感覺應該是些很甜蜜的話，從他閃爍的眼睛就能看出。那時已經十二月，那是我在香港度過第一個冬天吧，生於北方，我覺得冬天就是應該下雪。

　　陳奕迅《聖誕結》裏一句歌詞「我住的城市從不下雪，記憶卻堆滿冷的感覺」。香港還是個有疏離感，沒太多朋友的地方。我執拗地覺得沒有雪的城市沒有冬天的感覺，因為一直溫暖或許就忘記了溫暖的感覺，也就少了冬天應該有的期許。在這樣的城市裏，不會期許春天，自然也就不嚮往夏夜。冬天在我記憶中都是溫暖。不管外面有多冷，回到家總是暖。走在路上都可以告訴自己，快到家了。有一次過年回家恰逢大雪，飛機晚點到後半夜才到，衝上計程車時全身已冷透。我家廚房正對着樓梯，拎着大箱子往上走時抬頭看到燈還亮着，媽媽正在做飯，落在肩膀上的雪似乎瞬間消融了，那種是最幸福感覺。

　　旁邊一輛巴士緩緩開過，旁邊的男孩眼神閃過一絲快樂。轉頭望去，另一個學生模樣的從巴士沖着電車招手。電話還是一直在講。車停在銅鑼灣，男孩下車了，我向車下望去，招手的人也在這站下車，兩個人很開心的走了。好浪漫好天真啊。

　　香港還是下一場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