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我在貴州黔西南自治州轄下的貞豐縣第一小學體驗了「悅讀夏令營」。第一個認識的人，是劉凱老師。當我站在教學大樓外，看到一頭自然鬈短髮，騎着電動摩托車呼啦啦奔來的劉凱老師，一股子熱情也席捲而來。他的摩托剛停穩，我已經迫不及待驚嘆縣城的小學修建得如此恢宏大氣，和我刻板印象中矮小的磚樓，一眼可及的校舍面積相差甚遠。「你看這大樓，還有這大操場，我真沒想到縣城的小學這麼漂亮！」我說個不停，劉凱老師沒有笑我大驚小怪，他帶我參觀了小學校舍，告訴我貞丰縣共有十所小學，承辦夏令營的第一小學就有兩千七百多名學生，且是一所有百年歷史的學校。

　　之後，他帶我上三樓去旁聽夏令營課程。悅讀夏令營囊括五個主題，閱讀與戲劇、傳統文化、童詩童畫、AI＋閱讀以及繪本創作。一百多名參與夏令營的孩子們分為五個營，每天輪轉主題，確保為期一周的夏令營可以讓所有孩子們涉獵全部主題。我在每個主題教室裏停留，沒有一個孩子對我的突然出現和參與感到害羞或抗拒，他們天性活潑自來熟，幾分鐘內已能和我交心對談。我慚愧地意識到，所謂城鄉界限，早已模糊甚至不復存在。在行政劃分上的城或鄉，至少在教育資源上，差異性早無鴻溝。反倒是我，對教育環境的現狀毫無認知，我真的慶幸，這趟貞丰縣之行，來對了。

　　當天二營的孩子們不在學校，他們被老師帶去貞豐縣第一中學內的鳳山學宮社會實踐，非遺陶藝館、古箏室、國學館等設施可以讓孩子們更好地學習和了解中國傳統文化。劉凱老師發動摩托車，馱着我去找他們。路上，聊起他的教學生涯。本以為悅讀夏令營的志願者老師們都是教文科，沒想到擔任五營營長的劉老師是教數學的。他笑着說，你看，我的普通話就沒有那些語文老師標準吧。「我是參加了毛毛蟲桂馨閱讀聯盟後，對閱讀有了更大的熱情，也想讓娃娃們都養成閱讀的好習慣，就主動報名來做志願者。」

　　劉老師一直生活在貞豐縣，我問他沒有想過去其他城市嗎？他笑着反問我，你為什麼要去香港生活？夏令營也有來自香港的志願者，一位女士帶着她的兩個孩子參加了幾天，因為孩子在香港讀國際學校，中文水平很讓她擔憂，她一邊來幫忙，一邊希望透過這樣的活動感染到兩個孩子，加深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她說在香港許多房子市價超過三千萬，一名香港的小學老師，平均月薪則在四到五萬。「你想想，這樣的生活壓力多大呀。我們這裏雖然工資和你們相差太遠，但我們工作一個月的收入，差不多相當於一平方米的商品房價格，努力幾年，買套像樣的房子安家生活還是不難的。生活和幸福指數都相對高一些。你看我們貴州氣候也好，這樣的夏天，晚上睡覺都不用開空調。小縣城，周圍的人都認識，有人情味，大家互相照應。我在第十小學做老師，夏令營來做志願者的老師來自各個不同的小學，還有下面村鎮的學校老師，大家關係親密，就像家裏人。至於其他大城市，可以去旅行嘛，不一定非要去那裏生活。」

　　我一邊聽着劉老師心情愉悅的訴說，一邊看着身邊的古城風貌，大家看似悠閒而慵懶，實則是安全感和幸福感。我看到新的住宅整齊排列，剛剛竣工；我看到傍晚古城牆外，老太們一起跳舞，她們的老伴兒們則聚在另一側下棋；我看到街邊店舖養的名貴品種貓，牠們在門邊徘徊走動，主人不擔心他們被擄。

　　回到學校，我想去看四營的繪本製作，他們即將「出版」各組的繪本。而已經結束一天課程的五營學生們，看到劉凱老師都大喊着營長，纏上來詢問他的一天。他像個孩子王，和他們嘰嘰喳喳起來。他扭過頭笑着對我說，「我們閉營的時候，每個營孩子們還有節目表演，我要客串演徐霞客，今天回去還要抓緊學習。你一定要來看我們的閉營表演啊。」他被孩子們簇擁離開，我則輕快地跑上三樓，去看小小出版家們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