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以進

　　立春七日，去了蔡家河邊。走過一座拱橋，聽潺潺潺流水，眼簾開合的瞬間，冬日扭扭捏捏地跨進了春天。雖已入春，可枯槁的冬顏尚未褪去，離鳥語花香的陽春三月還有一段時日。蔡家河原屬小溪塔城郊，早已不見金燦燦的稻田，卻多有黃澄澄的柑橘，在河水的導引下，把農業文明的羞澀塗上了現代服務業的層層亮妝，破繭成蝶，化作飛起的翅膀。

　　越過一座生產電纜的工廠，便步入了瀝青刷黑的步行小道。小道左側皆為錯落有致的村民小樓，擠擠挨挨，親密得不留一絲縫隙。房前豎滿了高矮不一粗細各異的廣告牌，儼然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飲食一條街。偶爾可見一小塊一小塊分割的菜地，青青的蔬菜像是寒冷的灰色主調中的叛逆。在鋼筋混凝土的間隙，還有綠色的生命蓬勃發展，不是寫意還能是什麼？

　　沉思間，移步換景，忽見一棵剛栽下不久的枝條婆娑的大樹，沒有一片綠葉，猶如褪了毛的枯瘦長頸鹿，周圍還綁有支架以防其歪倒。假以時日，長出嫩葉，滿樹便是靈動的春天。直衝雲霄的樹梢扛的是蕭瑟的冬眠，閉目養神的枝頭牽引的是盎然的春意。這樹並非孤立無助，腳下有草坪，四周還有低矮的灌木，顯然是用心栽培刻意種植的，彷彿蝶變成了賞心悅目的公園。正欲探個究竟，前方一塊綠色鐵牌赫然在目，原來河邊被列入了黃柏河流域生態濕地保護範疇，難怪要給她梳妝打扮紋眉插頭飾，變得眉清目秀楚楚動人。

　　少頃，前行百餘米，春天呼之欲出。幾朵粉紅色的小花，遠看像是飄飄悠悠地繡在枝頭上，近觀則是真真切切地開出來的一方美目盼兮。驚詫之餘，感嘆生命的堅韌與頑強，是冬天的尾巴更是報春的使者。花是季節的符號，亦是審美的象徵，既裝點了人們的視野，又綻放了心中的希望。在四周皆為枯黃和灰蒙蒙的氛圍中，這幾朵鮮艷的花可謂陽春白雪，鶴立雞群。謂之孤傲，或曰冷艷，抑或超凡脫俗都未嘗不可，它們只是真實地率性地開放，像稚童開心地微笑，未曾添加絲毫的佐料。河邊有了這些花朵的渲染，春天的氣息像貼心小棉襖一般把她包裹了起來，溫暖而愜意。

　　下至河邊，睡意正酣的枯黃與風韻猶在的綠茵並存，水潭猶如蔡家河晶瑩剔透的玲瓏，托起春天的期待。氣溫回升，褪去冬裝，挽起褲腳，踩着鵝卵石，尋摸足底的水下世界，便可再現童年的無拘無束。謂之濕地，盡顯生態保護的要義。我們生活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攜手與濕地同行，呼喚游動的小魚與搖曳的水草，倘若穿越時光隧道，不奮筆疾書，幾乎沒有可能。

　　比我們更早的是水牛。牛群在河心的草叢中啃食青草，搖擺的尾巴像翻飛的五線譜，把初春的蔡家河邊甩進了前行的序列。牛曾是人們心中的聖者，托起過農業生產工具落後的耕種時代。在機械化耕作的今天，牛演變成部分人的搖錢樹和大多數人的盤中餚。看着這些吃得正歡的水牛，不禁悲從心來，長得愈快，被宰之日則愈近。拋開情感不談，草是靜態，不用刻意，翕動的牛嘴對比形成動態，開閉之間已是動靜結合，屏棄單調，若伴之手持短笛的牧童，歌聲則會振動河灘並飛越河水兩岸。也是，有了飛揚的旋律，春天還會遠麼？

　　夕陽西沉，二月的春風似剪刀開始呼嘯，舉手投足頗受煎熬，不得已往回家的方向漫步。保護濕地，栽種花草樹木，修建步道小徑，成型在冬末初春，熱鬧就在不遠的春光爛漫的明天。站定，回望蔡家河邊，初春的步履雖顯遲滯，然而，花開只是那麼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