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反啪啪同盟》裏的家長(後排)是被取笑的對象
「啪啪」是近年的潮語,解作性交。性喜劇,或者老一代人所說的「嬉春片」,愈來愈少香港影人會拍,但在所謂性開放的美國,則長拍長有。之所以說「所謂」,因為美國有其開放一面,也有保守一面,正因有這種矛盾及壓抑,才令美國人拍這類片種,反而比更坦蕩蕩的法國人更加啜核抵死。\劉偉霖
《反啪啪同盟》(Blockers)片中Julie、Kayla及Sam三個女生,讀小學時就是好友,這天是美國高中生最重要的一天:畢業舞會。美國傳統上,畢業舞會就是男女失身夜,假如還未失的話。遊戲規則是,你應承做某人的舞伴,舞會過後就會和他或她過夜。
Julie和男友Austin拍了半年拖,她決定在這晚獻出第一次。其實她兩位好友都未有經驗,但聽Julie這麼一說,都想在這晚擁有一次成年前的共同回憶。Kayla的舞伴是Miles,她的化學實驗拍檔,為人神秘,有「廚師」的花名,但煮的不是食物而是毒品。Sam的舞伴則是胖醜矮的Chad,令人感覺她只是胡亂找個失身對象。
不過故事的主角,亦即是英文片名的「阻擋者」或「程咬金」,正是她們的父母。Julie的母親Lisa獨力養大她。Kayla的父親Mitchell用運動教練的方式把女兒培養得非常堅強,但他對女兒每一階段的成長都會很悲傷。Hunter已和Sam的母親離婚多年,這天他忽然現身,租下大房車給三個女孩以及她們的舞伴,去過難忘的一夜。
可是Lisa及Mitchell無意中知道了三個女生的失身大計,居然想插手阻止。因為不忠而離婚的Hunter,思想較為開放,不欲少女們的難忘一夜被人破壞,不過他也不想Sam胡亂失身,因為Hunter直覺上懷疑,女兒是違心而行,另有所好。
《美國處男》變奏
二十年前成長的一代,應該會記得《美國處男》(American Pie)在全球包括香港所引起的哄動,《反啪啪同盟》可以說是同一主題的雙重變奏。首先是處男變成處女,然後是把家長變成故事的主角,他們的笑料比少男少女們更多更密集。這合情合理,他們是「壞人」,有更多被取笑的機會,能令觀眾倍感痛快。
想深入一點,三位家長這一代,就差不多是當年看《美國處男》的一代。本片不但是透過羞辱家長來逗觀眾開心,說它就是以家長作焦點娛樂觀眾,也不為過。這一點也令《反啪啪同盟》較容易超越一般美國性喜劇的幼稚,但另一方面,不少細節也出賣了創作主腦,對青年人可能太過想當然。例如,Julie說她希望自己的失身經歷,就像《美麗有罪》(American Beauty)一樣。Julie及Sam的角色,本來就寫得很像《美麗有罪》中的兩位女主角。該片面世時,本片的三個女生應該還未出世,Julie這種年紀會對有點「偽術」的《美麗有罪》有共鳴,說服力稍弱。
二十年前美國有《美國舞男》(American Gigolo),香港十五年前都有《大丈夫》。後者講的是幾個趁太太去了泰國拜神的男人,想在一天內完成偷情,但被太太們知悉,立刻落機阻截。不是說《反啪啪同盟》有參考港產片,而是《反》片一晚的時間設定,「偷食者」被「阻擋者」追逐的主線,令筆者聯想起《大丈夫》。《大》片到最後都有帶出對夫妻關係的微言大義,而《反》的低俗爆笑底下,也是一部對成長有認真體會的電影。
低俗≠冇內涵
其實再進一步去想,過去一屆奧斯卡有一部受注目影片,主題就與《反》片有九成相似:《不得鳥小姐》(Lady Bird)。「鳥小姐」同樣是即將入大學的高中女生,也是個守身太久的處女,亦像Julie想撇下佔有慾的母親,而故意不報讀在家附近的大學。此外,Julie也與「鳥小姐」一樣,要面對少年友誼多數不敵各奔前程的殘酷事實。
兩片的分別在,《反》片的低俗喜劇,注定不能登大雅之堂,《不》片的藝術感性,較合文青口味,這些文青多數不會受落《反》片的低俗或鹹濕。不過對筆者而言,將兩片比較之下,反而是《反》片的劇本寫得較「古典派」或標準,而《不》片嘗試用新派一點的手法,令觀眾覺得內容很新穎,但事實是一個老掉牙的主題,處理也有不少陳腔濫調。看過《反》片,筆者的主觀體驗是一部高雅影片未必內容深刻,低俗喜劇亦未必毫無內涵。
《反》片拍在當今的二○一八年,背景也是二○一八年,少不免要面對平權及性別政治的議題。觀眾受不受落是一回事,但至少說得夠坦白,說話是由Mitchell的太太(印度人)說出來,主要是針對Lisa的過度保守(背後另有原因,但在此不表),正正和今天的女性自主南轅北轍。Lisa反駁道:「我有出席所有平權遊行的。」香港人,有幾多像Lisa般自欺欺人,嘴巴大愛平權,內心自私狹隘,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