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上映的港片,有不少關注香港社會的民生問題,其中《殺出個黃昏》帶出了人口老化及劏房等問題。劏房一直困擾基層市民,曾在劏房居住長達十年的洪先生(化名)嘆生活逼人,住劏房失去做人尊嚴。\大公報記者 陳惠芳(文、圖)
《殺出個黃昏》一片中提及一對居住在劏房的夫婦,丈夫負擔房租及日常開支,已無餘錢為患病太太買藥,於是出錢請飾演殺手的謝賢了結太太的生命。當然,這只是戲中情節。洪先生聞言說:「劏房租金貴過公屋,由我十年前月租4000元起跳,現在已加到7900元。我很同意凡事都要行出第一步,可是政府解決土地供應,如生地(指潛在土地供應)、熟地(指政府已出售的住宅土地,項目可隨時動工)、郊野公園邊陲地、新界囤地、『套丁』等,多年來都是原地轉。要香港告別劏房,政府先要解決土地供應不足的問題,即使新界起公屋可能會公私營合作,但開始做未?私人集團供地又可以畀到幾多?涉及集團利益收入,咁容易做到咩?」
N無人士上樓難
洪先生更指居住劏房的都是N無人士。
他說:「N無是無綜援、無公屋、無交稅。兒子讀書時,我一個人養起個家,房租佔幾千元,餘下幾千就是交通費、膳食、水電,我一家兩口都覺吃力,更何況那些一家三四口的家庭,除非申請綜援。申請公屋有入息上限,我賺得少又如何生活?我父母那代較容易輪到公屋,如今起碼要等幾年,過渡期居住劏房捉襟見肘的日子,我是過來人,知道很難捱。」對於政府成立的關愛基金有無幫助,洪先生嘆氣說:「申請關愛基金手續繁複,搞一輪都係得嗰一千幾百,幫到幾多呀。」
單親爸爸的洪先生從帶着兒子搬進劏房的第一天,已覺得抱怨社會沒有用,他悲哀的是失去了為人最重要的尊嚴。
「怪社會有用咩?我只怪自己唔夠錢『上車』(買樓),怪自己人工剛高過申請公屋的入息上限。生活逼人,就要視劏房是工作、瞓覺的地方,唔好諗咁多,係無面子,咁又點?」
洪生生未合乎申請公屋的資格,十年來他省吃省用儲錢,等的就是一個機會……申請居屋,今年他等到了。
「記得當職員告訴我抽中時,我一時回不過神,眼淚更不期然流下,我終可捱到告別劏房的一天。今次能順利『上車』,也是我們父子相依為命的成果。」他說。
租金貴兩年搬一次
洪先生兒子沒有讀書天分,中學畢業便出來做事,他跟兒子說別想靠父蔭,又說:「他出來做事,我已跟他說『要有將來就先儲錢』。今次『上車』畀首期,他都出了一份錢。我欠他的是十年劏房生活,對他的成長會有影響。一個百幾平方呎的劏房僅可容納雪櫃、電視機、床以及一部電腦,連廚廁,兒子就再沒有活動的空間。住劏房的細路仔,父母都安排他們讀全日制學校,免他們早回家擠在沒空間的劏房。我同個仔的晚餐多是在外邊食,或者在房中食飯盒,我早就跟他說,這裏是瞓覺的地方,沒什麼過不了。」
那洪先生有開解兒子嗎?「我想,但無得開解,住劏房就無尊嚴,我只跟他說唔好同人比較,否則會覺得自己好慘。我也不想人知,但世界係無秘密,有一次老表說如要幫手便出聲,一時間我好愕然。我謊說鄰居很好,會幫手睇住囝囝。其實係假,劏房客互不往來,除非有單位突然爆水喉、無電,住客才會踏出門口問下邊個房間出事。新年時碰面,我們都有講句恭喜發財,記憶中,我只說過兩三次。」他說。
洪先生一直居住在觀塘出租的劏房,且幾乎每兩年搬一次。
他說:「業主每兩年加租20%,負擔不來就找便宜的搬。生活艱難時,我就租住『三無』的舊唐樓劏房,『三無』即是無電梯、無保安、無業主立案法團,租金平但安全由住客自己負責。劏房多是一個單位劏四房,面積由100至150平方呎。租客可說龍蛇混雜,大家關埋門就別理他人。不過,曾有一位護士為省交通時間入住劏房,又有一位單身女士,明知劏房是用組合櫃做間隔,換衫不安全,她都照住,可能租金平啦。」
洪先生表示,他抽中居屋,只是基層中一個幸運者,還有很多人未解決住屋問題。